“没着官服,只听他自称‘谢某’。”
淮安?
周让的目光就看向了沈虞。
沈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人家说是舅舅的旧相识,她也不能不叫他进来吧?
冬至第二日,朝堂上没什么大事,李循来到蓬莱殿看望太后。
蓬莱殿烧起了地龙,进来时温暖如春,太后斜倚在小榻上翻看着各州供奉的绸缎,正挑选好了一匹,见到李循进来,脸上一喜。
“则翊来了?快坐!”
李循向太后问安,奉上自己的礼物。
太后是明熙帝生母,对几个子孙也是疼爱大于威严,李循待太后颇有几分敬重,每年逢年过节都会寻时间过来探望。
不过这一次,太后明显是另有话对李循说。
“则翊成婚也有半年多了,后院里只有世子妃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没个人伺候,你母亲卫王妃也是不懂事,不知道给你房里添几个新人,不如今日太祖母就做个媒,替你在房里添个知冷知热的人?”
太后神色殷殷,苦口婆心,显然是早有人选。
李循面上的笑容不变,抬手接过婢女手中的茶壶,亲自给太后斟了一杯茶。
“太祖母,孙儿平日里事务繁忙,便是纳了新人也不过是叫她独守空房,世子妃温顺知礼,乖巧懂事,孙儿有她一人便足够了。”
“这……”太后疑惑,昨日下晌在栖凤阁发生的事她适才听陈氏说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答应给沈婼和孙子做媒。
怎么现在听李循的口风,又像是和那沈氏并无龃龉?
“则翊,”她略沉吟片刻,又耐心劝道:“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是卫王世子,身边只有世子妃一个人可怎么能行?再说了,你那世子妃,也不是个能知冷知热的,昨个儿还将自己的堂姐推下了栖凤阁……”
“太祖母,”李循皱了眉,“昨日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那怎么能行?你堂堂卫王世子,太祖母怎么能允许你身边有这样善妒又恶毒的女人?”太后正色道:“还是赶紧纳位良妾才是正理儿。”
李循不动声色道:“哦?那太祖母以为,哪位女子堪称的上是‘良妾’?”
太后说道:“从前你与沈家长女定了婚约,你们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太祖母也是看在眼里的,只可惜阴差阳错,你与她分开,娶了旁人,太祖母每每看到婼姐儿那丫头,心里也极是伤感,若是当初嫁给你的是她,你们两人如今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李循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反应,而是在认真听着,太后心中一喜,怕是好事要成了,她就说么,男人都是求而不得的才是最好的,也不知婼姐儿这丫头一直在担心个什么劲儿,先前就一直在她跟前哭。
嘱咐了贴身的婢女,将沈婼从偏殿里给领进来。
沈婼一进殿门就看到了李循。
李循坐在那里,不必说话身上就散发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不怒自威气息,他原本便生得俊美无俦,这一身的清贵冷冽与淡然稳重又令她无比的着迷,她痴痴地看着李循,眼眸中盛满了难以自抑思念与哀怨。
“太后,高宫正有事寻您。”门口的婢女禀道。
“好,既如此,那哀家就不能陪你俩了,则翊啊,你不用起来,快坐下!你就陪着婼姐儿在太液池边走走,莫要慢待了人家小姑娘。”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看两人,笑吟吟地扶着婢女出去了。
李循还是出去送走了太后,沈婼乖巧的跟在他后头。
直到太后的背影消失,李循抿了抿唇,“今日我还有些事……”
“我想和你谈谈,行吗?”听他这样说,沈婼很是失望,不过她还是鼓起了勇气,问李循。
李循沉默了片刻,说道:“好。”
两人没有去太液池,那里人太多,而是去了蓬莱殿后面的御花园。
此刻正是秋冬之交,花园里栽种了不少碗口大的菊花,还有刚刚从温室里搬出来的芍药、木芙蓉,都是太后喜欢并精心培育的品类,尤其是那芍药花,开得十分繁盛娇美,李循看了心里微微一动。
那颜色,若是做成衣服,一定极衬沈虞的肤色。
“阿翊?阿翊?”直到沈婼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沈婼有些委屈。
以往她和李循在一起时,他是那么的温柔主动,事事都会替她提前想好,可是现在,她发现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自己了。
“为什么,是因为她吗?”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李循瞟了一眼沈婼,黑黢幽深的凤眸中却没有任何的触动。
“沈姑娘,凡事,还是要适可而止。”他语气淡淡。
沈婼心一惊,若不是她及时扶住了一侧的大树,怕是就会失足跌倒。
“你叫什么?沈姑娘?”
鼻子忽地一酸,沈婼忍不住哭了出来,失声尖叫道:“阿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做妾对我意味着什么,可你还是,狠心无情的拒绝了我!在我脸上又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你难道忘记我们曾经的那些甜蜜了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做妾吗?”李循问她,“你扪心自问,你从始至终,都没有骗过我,没有半点私心?”
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上没有怒气,反而带着几分淡淡的怜悯和嘲讽,“我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我早就对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没有人可以容忍你一辈子。”
李循忽然感到无比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