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是左思右想,也不知沈虞是哪里招惹了李循。
因此一等沈虞关上房门退出去,她便神色复杂地说道:“兄长,你待嫂嫂好些罢,靖安侯夫妇能将她嫁过来,可见并不甚疼爱,她又在乡下的庄子里住了好些年,想来是不容易的。”
“你这是拐着弯儿的讥讽兄长不中用,没人愿意嫁?”
李循喝了口茶,茶水酽酽的,不烫不冷,正是他喜欢的温度和口感。
“怎敢,如今兄长可真真是打了四皇叔和德妃的脸面,怕是连皇爷爷对你也是刮目相看呢。”
李芙嘴角勾着一道讥讽的笑:“便是当初不愿嫁进来的,如今,还不知搁哪儿哭呢。”
李循将茶盏重重隔在案上,淡淡道:“芙儿,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
李芙斜了李循一眼,“那兄长娶她作甚?”
顿了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兄长,你该不会对沈婼还不能忘情罢?难不成你还看不出来,沈婼当初不是身上生了病,而是心上……”
“婚事我是应了,却也是她自愿嫁进来的,”李循打断李芙,“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就不必来管旁人的事了。”
意思是,既然沈虞自愿嫁给他,那么不管他如何待她,都是她咎由自取。
至于自己的事情……
李芙一哂。
两年前明熙帝将李芙赐婚给新科状元顾晏清,成婚两年,怕是李芙连顾晏清具体长什么模样都记不住。
说话间,就听到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世子妃,您怎么站在外头不进去?”
屋外,沈虞看着婢女一脸玩味的笑,说:“将门推开。”
婢女一愣,旋即轻哼了一声,将门替她推开。
沈虞举步走了进去。
李芙的面上带着几分尴尬,李循倒是神色如常。
沈虞将两份糕点摆在了案几上,笑着对李芙道:“这是酥油泡螺和窝丝糖,香酥可口,县主可以尝尝。”
说罢一双清凌凌的杏眸便眼殷殷地望向了李循,饱满的唇瓣动了动,触到李循那冷淡的神色,眸光微黯,终究没说什么,只将那盘窝丝糖往他往那边推了推。
李芙忙给沈虞递眼色,李循不爱吃甜食,除了一日三餐他从不贪嘴,最是古板不过。
果不其然,沈虞的手刚刚收回去,李循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就落了下来。
“拿走,出去。”
男人的声音极好听,如冰玉相击,低沉清列,平静不带一丝起伏,可吐出的话,却总是令她难堪局促。
李芙闻言责备地看向李循,李循却恍若未见,神色冷峻。
沈虞低着头,轻轻地应了声是,端着那碟窝丝糖便走了出去。
尽管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李芙有理由猜测,兴许沈虞是哭了。
她这个兄长,连父王都对他有几分敬畏,甭提那么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了。
李循不欲再谈房内事,叫陈风去了门口把风,将话题转到了朝堂上来,“……四皇叔手脚干净,这次没能拿到他的把柄,不过想来近来一段时间,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为了活命,几个人狗咬狗,赵王党日后可要同床异梦了,”李芙冷哼一声,又问道:“那皇爷爷是怎么说的?”
李循昨日晌午回来后就入了宫,一直待到傍晚才回来。
谈及此事,李循捏了捏眉心,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过了会儿才缓缓道:“离开长安四个月间我便一直命人在追查王演的案子和王府的冤案,回宫后将搜寻到的证据交上,皇爷爷却只翻开看了一眼,便叫我莫要深究。”
李芙心下有些失望,又有些心疼。
失望是对明熙帝,心疼则是对兄长。
在外头打仗有多累暂且不提,还要时刻留意着京中的动向,如此殚精竭虑,她如何不心疼?
外头人都说李循是明熙帝除了静愍太子的嫡长子李衡之外最为器重的皇孙,父王子嗣单薄,只有兄长和庶弟两名子嗣,那赵王叔子嗣倒是繁盛,只没一个及得上李循。
可这里头有多少心酸却是旁人体会不到的,她未出阁时,兄长每日不到鸡鸣声便起床读书习武,晚上时常要熬到三更天方歇下,每日的休息时间不足两个时辰。
而最可怕的是,这十几年来他几乎每日皆是如此。
这般一想,李芙倒也不忍心苛责兄长待慢待新妇了。
兄妹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芙这才离去。
李循与李芙兄妹谈话间,沈虞自书房中出来,远远便瞧见青竹在跟李循院中伺候的婢女翠屏吵嘴。
翠屏是适才替她推开房门的那名婢女。
“……你也不用对我颐指气使,你家主子在这卫王府还能住多久尚未可知呢。”
翠屏满脸的不屑,气得青竹直跺脚,“世子妃是卫王府未来的主母,自然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倒是你!一个奴婢,都十六七的老姑娘了还不肯嫁出去赖在世子身边,谁不知你肚子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我娘是世子的奶嬷嬷,你敢如此说我,世子还没说过什么呢!”
翠屏刚要上前去揪青竹的头发,就觉得小腿似是被砸中了似的一疼,她往前趔趄了一下,青竹顺势躲开,叫她整个人一脚绊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