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烧得昏昏沉沉,将处在睡梦中的楚王烫醒,之后正院便灯火大作,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
九娘蜷缩在被子里,小脸儿烧得红红的,人也没有睡着,就是极为没有精神,像是被风摧残了的花骨朵。楚王来到榻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本来今日打算出去办事的,眼见是不能出门了,索性便褪了外裳,上了榻。
将人拢抱在怀里,可以感觉温度似乎降低了一些,楚王看她可怜的样子,又是恨又是心疼。
“让你作!”
九娘抽抽鼻子,觉得自己好委屈啊。
上辈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铁人,什么病痛完全跟她扯不上任何关系。这辈子也不知是不是要将上辈子没有生过的病补上,自打认知了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她便和汤药结下了不解之缘。
治病的药,补身子的药,调养身子的药,日日少不了。好点儿一日喝一盅,不好的话一日照三餐的喝。
九娘觉得自己苦啊,就像是被泡在药罐子里头。
可能是因为生了病,身体难受,心灵也特别脆弱。九娘听到这话后,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连盹儿都不带打的。
“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咱们,你竟然还凶我!”
上辈子不知道娇气为何物的九娘,这辈子似乎也学会了娇气,而她所有的娇气似乎全部用在了面前这人身上。
到底为何会如此呢?
平日里九娘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甚至态度是回避的,她只是觉得应该这样时,便这样了。可能出于惯性思维,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多时候是装出来的。可这会儿当她见眼前这个男人板着脸哄她时,突然恍然大悟——
之所以不流眼泪,是因为没人在意。当有人在意时,才会泛滥成灾。
九娘哭得更凶了,稀里哗啦的。
隔着一道屏风,外面的莲枝莲芳几个恨不得当即便冲进来。
是吵架了,还是……
肯定是殿下欺负娘子了,若不然娘子怎会哭得如此惨,她们可从来没有见过娘子哭成这副惨样。却被小翠给拉住了,冲她们摇了摇头。
外面如坐针毡,里面楚王也是如坐针毡。
他也是第一次见九娘哭成这副模样,楚王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天绝人寰的坏事。往常还会哄两句的,这会儿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九娘好好的哭了一场,才将脸在楚王衣襟上蹭了一蹭。蹭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她便伸手去摸自己额头,哼唧了一声:“头疼。”
“去传刘太医。”
里面的声音又急又怒,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听见小翠的声音响起:“殿下,已经命人去了。”
小翠的声音中隐隐带了几分焦急,大抵也以为九娘的病怎么了,只是碍于没人传唤,也不敢闯进来。
不多时,刘太医便被人急冲冲拽了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中,楚王面色僵硬,刘太医面色疑虑,九娘却是有几分心虚。只是头疼这事,可是不好诊断的,且九娘本就病着,自然是归咎于发热。
听着床帐外,楚王询问刘太医的声音,缩在榻上的九娘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
莲芳觉得自家王妃变了。
到底是哪儿变了说不上来,倒是王妃和殿下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莲芳也是随着九娘嫁入楚王府后,才知道原来夫妻之间也可以这样。
她见过相敬如宾的夫妻,见过两者之间仿若是仇人的夫妻,见过成日里被琐碎之事磨砺得麻木不仁的夫妻,但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
明明殿下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很多时间都是不笑的,但待王妃却甚是体贴。喂药,擦身,也不避讳着些,换着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生了病,都是交给下人侍候的,为了怕把病过给男主子,都会将彼此隔开。男主子来探望,也只是问问便走了,更不用说像这样日日同食,夜夜同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莲芳觉得自家王妃应该好了。可既然殿下都说还没好,那就没好吧。
深褐色的汤药缭绕的冒着白烟,盛在青花白瓷碗中,看起来倒没有本身那么面目可憎。
九娘闻着这股药味儿就够了,但还是扭曲着脸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找了个空歇,九娘道:“其实我已经好了。”
楚王瞥了她一眼,用玉匙舀了一勺药汁,递了过去,“听刘太医的。”
这种对话已经进行过数回,每每楚王都挡了回去,无奈九娘却还是不死心,每次喝药都要提上一回。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楚王从莲芳手里所端的描金托盘上,持起一碟蜜渍梅子,递了过去,九娘捻起一个塞进口中,才感觉嘴里舒服了些。
“过两日咱们便去温泉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其实楚王早有这个打算,无奈九娘生了一场病拖延了行程。
九娘这才忆起每年到了冬日里,楚王都会借着腿疾去温泉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今年恐怕也是不能例外的,毕竟该做的戏还是得做。想起那庄子上的温泉和梅林,九娘到底是起了一些兴致,脸上露出几分兴味来。
“这几日你生病,还有一事没与你说,你那好友阮灵儿和太子圆房了。”
九娘一愣,有些不明白楚王为何会说这个,“她嫁进东宫那么久了,不是早该……”
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对,楚王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会说起这个,肯定是有其原因的。
她望了一旁的莲芳小翠一眼,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莲芳和小翠两人轻手轻脚的收捡了药碗,便鱼贯退下了。
“殿下,你的意思是阮灵儿嫁入东宫这么久,其实一直没和太子殿下圆房?”
“不光是她,其他几个也是。”
九娘面露沉吟之色,大脑快速转动着。
为何会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