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昌平见他温和有礼,却不卑不亢,不比京中的纨绔子弟轻浮谄媚,闻言缓了神色,温言道:“张小公爷也是无心之失,不必过于挂怀,到底是出了何事才让公子如此慌张啊?”
张东正抬眼瞧见她眉眼秀雅,虽不是极艳丽的五官,但自有一份清雅淡然,神态也端庄磊落,他微微赧然,正要答话,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嘤嘤哭声传来,两人探头往窗外望了望,就见一个面上青紫斑驳的少妇被人扶着走了。
这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昌平蹙眉道:“谁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此重手?”
旁边有个伺候的小沙弥满脸苦笑地答道:“回公主的话,是鞑靼小可汗布炎到了我寺游览,这位女施主...正是小可汗的妾室。”他一躬身道:“布炎小可汗如今就在后院。”
昌平有些着慌,一下子起身往外走出去——姜佑也在后院呢,她那个脾气,难保不惹出什么事儿来。
姜佑沉着脸看着对面的布炎:“你敢在大齐的地界动手?”
这时候后院已经为了一圈鞑靼护卫,将姜佑和布炎团团围在中间,他抬手拍了拍:“都退后些,莫要唐突了佳人。”他做出一副翩翩斯文的样子,一把抓住姜佑手臂:“我说了,不过是想请姑娘陪我游览佛寺罢了。”
他正拉住了她的手腕,就是隔着重叠衣料都能觉出那温软的触感,心里不由得一荡,哈哈笑道:“姑娘放心,我不会白让姑娘相陪的,什么时候姑娘去了鞑靼,我也请你到我府上夜谈一宿,以尽地主之谊。”
姜佑正要唤人进来揍一顿这个不长眼的,就见昌平带着侍婢,后面还跟着张东正,她抬眼瞧见姜佑被人拉着手站在桥头,吃了一惊高声道:“住手!你是何人?!为何...为何轻薄我妹妹?”
布炎瞧见新走出来的这女子,虽容貌不如手里的这个,但风采气度也不输什么,哈哈大笑一声:“原来是姐妹两个,甚好甚好,就请你们姐妹二人一道儿陪陪我了。”
鞑靼人向来没什么轻薄无礼的观念,只要瞧上了,哪怕是别人的老婆也能抢回来,有好色的连自己父亲的妾室都不会放过。
他说着就打了个眼风过去,当中一个侍卫立刻就要去抓昌平,张东正却沉了脸色,一把揪住那侍卫就翻身摔了个马大趴,夺了他身上的刀横在胸前,一个人和二十几个人僵持着,让昌平担忧地瞧着他。
姜佑简直火冒三丈,也顾不得遮掩身份了,中指和拇指捏住打了个长长的呼哨,布炎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十几个锦衣卫的人翻墙冲了进来,立刻和布炎的侍卫动上了手。
这些人能够被选到皇上跟前当值,功夫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虽然人数少,但还是三下五除二就让布炎的侍卫躺了一地,他一下子变了脸色,上下打量着姜佑道:“你,你是...?”
姜佑却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一扬下巴道:“给我揍他。”
布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簇拥上来的几个锦衣卫一顶膝盖弯跪倒了地上,几个人再用力一掀,他就直撅撅躺到了地上,他虽抬手招架,但却架不住铺天盖地的拳脚,转眼一对儿湛蓝有神的眼睛就被成了熊猫眼,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姜佑喊了声停,布炎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几个锦衣卫的桎梏,却被一只穿着锦靴的小脚顶着锁骨踩到了地上,他目呲欲裂地看过去,就见姜佑冷眼看过来,她一脚踩着他:“我记得鞑靼已经来了一拨使节,你又是何人?莫非是仿冒的不成”
布炎咬着牙不答,当中一个锦衣卫立刻踹了他腰眼一脚,这一脚踹的又快又狠,他差点叫出声儿来,缓了缓气才道:“我是九王子默啜的堂弟布炎...不是姜后的人。”
姜佑立刻了然了,这位姜后也是一位奇女子,她本来是一位大臣的嫡出女儿,二十多年前被孝宗封为公主赐了姜姓送到鞑靼和亲,后来鞑靼可汗病重,她又生下嫡出儿子,便顺理成章地接管了鞑靼的内政,但她到底是汉人公主,虽然占着名分,但底下反对的人不少,其中尤以可汗的幼弟默啜反对的最为激烈,所以鞑靼内中差不多分裂成两个势力。
那位姜后名义上也算是姜佑的姑母,她有些敬仰地叹了声,对着左右吩咐道:“把他押到天牢里。”
布炎惊得忙挣着身子想要脱困,他这次出来可代表的是鞑靼的颜面,若是还没面圣就被关进了牢里,他们鞑靼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姜佑却不理他,转身往院外走:“记住这个人的名字,找机会好好地给他穿一穿小鞋。”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没了在寺里游览的兴致,姜佑一脸晦气地跳上马车,昌平和张东正对视了一眼,相互间有礼地道了别。
昌平这么些年来住在宫里,想到方才那场景还是有些后怕:“那鞑子也太蛮横了些,到底是蛮夷之人,不经教化,好在你带了侍卫出宫,不然今儿个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姜佑冷笑道:“咱们大齐朝对鞑靼素来容忍,他大概以为你我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就是轻薄冒犯了也不不能拿他如何,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等事儿,不都是草草收场了吗?”
昌平嗟叹一声:“咱们尚且如此,不知道那些和亲过去的女子又该如何悲苦了。”她想到方才那个汉族女子:“汉族女子真是不易。”
姜佑摇了摇头道:“你瞧瞧那些鞑靼女子,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了,那边更不把女人当人看。”
昌平苦笑着叹道:“天下女子皆苦。”
姜佑回到宫里,立刻对着底下人吩咐道:“让鞑靼两拨使节住的近些,想法子挑唆着,不要让两边关系太好,能打起来最好。”
底下人都照着办了,夏天正是柳困桃慵的时候,她吩咐完便去沐身,好容易洗漱完了胡乱擦拭几下,等外面的玉磬响了几下,她醒来才发现不对头,挨着枕头的那半张脸就跟木了一般,连嘴角都牵动不了。
她捂着脸‘哎呦’了一声,慌忙吩咐回雪去找太医,一边对着铜镜瞧自己的脸,就发现半边脸跟瘫了一样,眼角嘴角脸颊都僵着,想动都动不了。
她还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当的东西中了毒,等太医来了才知道她这是因为睡前头发没擦干,湿气入体,所以有点面瘫了,那老太医给她扎了一脸银针,又留下瓶膏子让她抹。
姜佑顶着一脸针,连喝水都不方便,这时候薛元正巧赶过来瞧她,吓得她慌忙用袖子掩着脸道:“你别过来,朕这样子可没法儿见人了。”
薛元轻巧拉开她的两手放下,见她一脸银针也不由得失笑,不过嘴上还是哄她道:“皇上怎么样都是好看的,怎么会没法见人?”
姜佑不敢乱动,只好把身子拧着,背对着他道:“掌印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薛元扳着她的肩膀转过来:“听说皇上请了御医,还以为皇上出了什么事儿,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微顿了顿,他继续道:“皇上今儿个把鞑靼的使臣送进了天牢?”
姜佑摆了摆手道:“朕不过是见不得他在京里那副嚣张样子,这才把他关进去让他好好地吃些苦头,到时候还是要放出来的。”她说完又小心解释道:“现在鞑靼内乱不止,正是有求于大齐的时候,朕杀杀他的威风,鞑靼那边想来是不敢多言的。”她又清了清嗓子“况且这次姜后也派来了使臣,他就是心里再恨,为着自己的名声也得忍着,总不能跟个泼妇似的找朕讨说法。”
薛元无奈笑叹道:“皇上胡闹了这么多年,臣何曾说过你什么?你又何必小心解释。”他说着心里微微沉了沉,侧眼问道:“皇上原来从不操心这个的,近来对政事倒很是上心?”
姜佑看见他一闪而过的阴霾,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朕看折子也看了这么大半年了,怎么可能全然不知。”
这时候太医上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拔银针,又取了药膏要给她抹脸,被薛元抬手拦住,挥手让那太医退下,把药膏倒在自己白洁有力的手里,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指腹慢慢按压着。
姜佑惬意地吐了口气,微阖了眼享受片刻,忽然又睁开眼道:“掌印不必忧心,你的心思朕是明白的,朕的心意希望你也能明白。”微顿了顿,她眼神明亮温柔,竟然是少女特有的情态,似乎一霎眼就长大了:“掌印在朕的心里,自然是跟旁人不同的。”
薛元是那么多疑的人,跟谁都亲近不起来,当初跟她走得近是觉得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又纯质,后来等她嵌进了心坎,再想□□却迟了。他涂膏子的手顿了顿,苦笑道:“臣多疑的性子一时半刻也难改,请皇上海涵。”
姜佑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矛盾和为难,半晌才长长地唔了声,似乎有些苦闷,为什么他偏偏要是个太监?而且还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太监?
她有时候想,他要是个寻常公子该有多好,她肯定把他娶回宫来,每天给他吃好喝好,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她的。不过这场景也只能想想,现在两人情形跟她想的差不多是反过来的。
薛元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轻轻揉按着帮她舒活血脉,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哀叹了声儿:“皇上还是嫌弃臣的半残之身吗?”
姜佑半张脸还是有点木,只能睁着一只眼给他回话:“朕得说句不好听的了,从朕认识掌印的那日起,掌印不都是太监,朕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呢?”
薛元顿了顿,有时候这孩子说起话来直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吐纳了一声儿:“皇上知道臣是什么意思。”他面容怅然:“寻常女人能得的快乐,臣给不了皇上。”
姜佑看过春.宫,至今仍然记着的上头香.艳露.骨的情.欲绘图,但看过终究只是看过,还是不明白情.欲为何能让人沉沦。她对情.欲懵懂,也就不觉得男人没有那处是十分紧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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