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蓝玉面无表情,仿佛早已习惯每个人见到他这副模样的疑惑,唯独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紧了紧,广袖掩盖之下,指节泛白,似在微微颤抖。
“于堂主!”越清风蹙眉,心中疑惑更甚。
奚玉棠不是这等冒失之人,以她待人接物的能力,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对。
奚玉棠扫了一眼显然是动了怒的越家少主,洒然一笑,“倒是我不对,交浅言深,于某给蓝兄赔个不是。相逢即是缘,蓝兄放心,既不愿说,于某也不是那等刨根问底之人。”
“多谢于堂主体谅。”蓝玉淡淡应声。
……却是没有了多说下去的意味。
越清风古怪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两圈,适时地出声调节气氛,“蓝玉不善言辞,还望于堂主不必介怀。”
“怎么会。”奚玉棠忽然兴致缺缺,“只是不知蓝兄是否会在江南待上几日?于某好登门赔罪。”
从没见过如此顺杆子往上爬的人,蓝玉目光深邃地迎上了奚玉棠的视线,淡然道,“恐让于堂主失望,蓝某明日便会离开。”
奚玉棠挑眉,“明日?那实在可惜。既如此,于某不打扰二位雅兴,越少主,我们杭州城见。”
说着,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越清风怔了怔,望向蓝玉,后者冷笑一声,垂眸不语。
奚玉棠走出凉亭没两步,忽然顿住,回头,“蓝玉。”
蓝玉凉薄的眸子望了过来。
“你可识得我家教主?”她问。
蓝玉并未犹豫地摇头,“不曾。”
奚玉棠眯起了眼,认真地打量着他,没发现任何说谎的端倪,不禁皱眉。
同两人告辞,她一路紧皱眉头走向司离和冷一,接着头也不回地下山。
路上,两人见她神色不对,刚要开口询问,便听她声音冷冽地吩咐道,“冷一,给我盯住那个蓝玉,盯紧了。”
“是。”冷一说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司离。”她继续道,“一天之内我要知道蓝玉的所有资料,要所有的,查不到就发动全教之力。”
“是,教主!”司离感受到她的认真,立刻应下,转身便办事去了。
身边无人,奚玉棠面沉如水地立在原地,好一会才长长呼了口气。
刚准备下山,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逐渐逼近。她停下脚步,转身目视前方,越清风身形飘逸地落在了她面前。
“还好追上。”他咳了两声,稳住气息。
奚玉棠皱眉,“有事?”
“有。”越清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好一起出来登高,我还没跟你同游,不准先走,咱们山顶看风景去。”
“……”
一把甩开他,奚玉棠哭笑不得,“你干什么,幼不幼稚。”
越清风却一脸认真,“我怕你生气。咱们今儿不回杭州,清净寺住一晚可好?晚上我让蓝玉给你赔礼道歉。”
奚玉棠顿时古怪,“为什么?明明是我出言不逊在先。”
越清风撇嘴,“谁让他让你心情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了……!
☆、第45章竹下对酌
当夜,他们在清净寺住了下来。
作为一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古寺,清净寺占地面积极大,隐在郁郁葱葱的崇山之中,颇有一丝红尘难触之意。前是庙宇后是禅房,禅房后又有大片的竹林和一方池塘,池塘之上还有未败的朵朵白荷,端的是幽远僻寂,宁静澹泊。
身在此间,仿佛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本就是踏青登高的好日子,客房紧缺,越公子在此时发挥了他的最大作用,生生挪出了足够他们一行人居住的三个跨院,玄天教一院、越家一院、秋雨山庄墨家兄妹一院。
吃了晚饭,江千彤便吵着要去后山池塘玩耍,墨音也跟着对自家兄长撒娇,还摸出了几坛上好的寒潭香,只是稍稍揭了封口,酒香便引得众人腹中馋虫大动,一时纷纷目光灼灼。
奚玉棠也想尝尝这寒潭香,想到越某人出门必备各种器具,便让韶光去请他和蓝玉,着重叮嘱她要转达自己想【好酒配好樽】的心思。
众人移步池塘边的凉亭,除了司离有事以外,一个不少地聚在了一起。
好酒,美景,亲朋,齐乎。
等越少主和蓝玉出现在后山池塘边的凉亭时,已是热闹非凡。
除了奚玉棠,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蓝玉。他坐在轮椅里,被秋远推着进入凉亭,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古井无波的黑眸里却没什么笑意,周身气质飘忽,仿佛无根野萍。
和卫寒那种全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不同,他性子虽凉薄,却不是什么难以接近之人,众人虽惊讶于他不良于行和一头银发,却仍一个个见了礼,蓝玉态度比白日山顶上面对奚玉棠时好了些,淡然地回了礼。
众人把酒两轮,司离终于姗姗来迟。
他对奚玉棠使了个眼色,后者凑过去,司离悄悄传音,将调查之事说了个大概。他并没有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这个蓝玉在江湖上毫无名气,司离重点查了他和越清风的关系,却发现两人虽相识多年,却极少见面,上次见面还是在七八年前,就在杭州城,那时蓝玉的腿还好好的,且身怀武功。
而他腿似乎是近些年才出了问题,是谁伤的,怎么伤的,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