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黎稚脸色霍然变了,他勃然大怒,一双眼中正在酝酿着呼啸而至的暴风雨,他语气阴森,甚至带了几分危险:“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怀疑昆仑加害了春方远这是谁与你说的,你那几位师兄吗”
“没人与我说,若非其中有问题,你们又要为何如此着急将他的尸体烧了,你分明就是怕我和风长老一同回来,察觉出不对要求再次验毒江啼不肯,你便责罚于他,叫他失去战力这是一个刚失去师父的弟子该承受的吗”
杳杳几步上前,满心愤怒。
她死死握着绡寒,若不是暂时不可让局势难以转圜,恐怕已然拔剑相向。
“就凭你今日的几句话,就该将你禁闭思过”黎稚将佩剑狠狠按在桌上,大怒道,“昆仑教你剑道武学,并未教过你不知礼数你以为这里是玉凰山吗”
“还有,你是如何绕过夜巡弟子的,齐朝衣呢你是否已经将他伤了”
然而对方的怒意并未让杳杳有半分惧怕,她冷笑了一声:“朝衣无碍,而我来此只为求得三处不解:为何着急火葬、为何处罚江啼、为何禁足我们剑峰究竟在隐瞒什么”
“我说了多少次尸体不除将会有瘟疫”
“峰主真会说笑早在洄河大水时,南渊就已经研制出了控制疫情的药物并交给了百草峰主,”杳杳讥讽道,“若真的有此类情况再次发生,她应该早就已经备好了才是更何况我师父过世已是妖毒清除、众修离山的几日后,各门派的伤亡都已经自行处理了,只有一具尸体,又怎么可能产生瘟疫”
她步步紧逼,针锋相对,目光如刀子一般破开一切,看入黎稚的眼底。
面对质问,黎稚咬牙切齿:“看来,你今日非要问出个答案了”
“你给不出答案吗”杳杳问,“一峰之主,只能靠责罚堵住悠悠众口”
黎稚的手指摸上了佩剑,缓慢而无声地一用力寒芒骤起
他眼中爆出几分杀意
“或者黎稚峰主今日给不出我答案”杳杳道,“那我不妨问你第四个问题。”
黎稚一怔,手也顿下了:“什么”
“你可知风”
然而她只说出了四字,因为大殿的门忽然开了。
月色下,竟是风疏痕走了进来。
“在殿外便听到了争吵声,”正法长老缓步走入,神色平常,“杳杳,你是不是又给黎师兄添了不快”
“我没有”杳杳怒道:“我是来查清真相的”
“杳杳,”风疏痕语气加重,略带责备地看她,“师兄离世,我们都很难过。但此事我正在调查,正法峰内部也尚未共同商讨过,你贸然来这里打扰师兄,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可是我”
黎稚见风疏痕如此说,神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他原以为杳杳此次发难是正法峰的授意,但此时看来,对方不过是冲动罢了。
“杳杳年纪小,难免思虑偏激,”一念至此,黎稚的表情放松下来,他甚至大度地挥了挥手,与几乎要出招的凶狠模样相去甚远,“念你是悲痛过度,这次便不责罚你了。”
他转过身,从书架上拿了一盒药膏。
“那日责罚江啼,也是为了以儆效尤,不然昆仑千万弟子,一个个都如你们这般冲动,峰主又如何管理,如何整治”黎稚叹息着温言道,“快拿去给你师兄上药吧,春师弟的事情,我们也很伤心,然而修道之人,决不可沉湎于悲痛。况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将痛苦挂在脸上,杳杳,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算不上明白。”
黎稚这副这慈眉善目、宽悯仁慈的模样,与那日万俟槿偷袭自己未果,他不予责罚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日是要她不追究万俟槿的暗算。
今日是要她不追究春方远的死因。
杳杳下意识看向风疏痕,后者眸光无波,却似有千言。
“是我,错了。”最终,她轻声道。
杳杳看明白了风疏痕的意思,她今日不能与对方发生冲突。
然而绡寒极冷,冻得她指尖冰凉。
回峰这一路,二人都沉默无声。
齐朝衣吸入一些迷幻草的灰烬,并无大碍,大约半个时辰后也悠悠转醒了。
少年神色黯然,却并未说什么。
杳杳如此大闹了一场,让原本已经有几分平定的昆仑再度起了波澜。
这一夜注定难眠。
“如果我不来,你是否要问黎稚风霭的事情”回到正法峰,风疏痕犹如猜透了杳杳所想一般,忽然轻声开口,“我听到你喊出了风字。”
杳杳闷闷地点头:“我隐约觉得你兄长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斩雾剑现身、春方远死亡,这些事看起来并无关系。
然而冥冥之中,杳杳却觉得它们与整个昆仑古怪压抑的气氛,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说罢,她仰起头看向对方:“你之前说,等玉凰山事了,就把一切告诉我。”
“我的确说过,”风疏痕沉吟片刻,却摇头,“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了。”
闻言,杳杳瞳孔一亮:“你也觉得有关对不对小师叔,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查清楚,然后为师父报仇”
风疏痕看了她片刻,仍是摇头:“不,杳杳。”
他轻轻叹息:“若是可以,你回玉凰山去吧。”
杳杳一怔,眼中浮现起了失望。
“你、你要自己你又要自己面对,是不是”
第58章回首万里03
一声脆响过后,地上多了几块碎瓷片。
杳杳盘膝坐在床上,面无表情,正在摔杯子。
降丘和翎翀两个人都有些无措,对视一眼,还是降丘大着胆子先劝:“少主,要不然我们回家吧风疏痕这人简直就是有病,他愿意自己扛就自己扛好了,生死各安天命,我们享我们的福”
“不。”杳杳干脆利落,又拿起一个杯子来。
“六个了,”翎翀提醒道,“陛下说过,气也不能超过五个。”
杳杳闻言,手下意识一顿,将最后一个杯子放下。
她多年娇生惯养,自然也有些暴殄天物的坏习惯,不过玉凰山里的大部分人也都清楚,能让少主气到摔杯子,那应该算得上是大事一件了。
“少主,”降丘凑上去继续劝,“回家吧。”
“不回,”杳杳斩钉截铁,“我得查明白这件事。”
gu903();翎翀道:“可现在并非是旁人阻拦,而是风长老亲自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