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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话桑麻 宁雁奴 2235 字 2023-10-17

可是”

一连“可是”好几声,不忍心问出口。

傅藏舟默了默。

常乐的死讯不可能瞒得住,可是长姐这一副姿态想着先岔开话题,对上对方坚持的目光,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女人病容苍白,眉目之间渐渐压抑不住绝望。

敏锐感知她有一瞬的死志,傅藏舟吓了不轻,当即不再迟疑:“长姐莫急,”重复了一声“长姐莫急”,“常乐、常乐还有救”

长公主眼中迸发着惊人的亮彩,激动得撑着虚弱的身体,就要坐起来:“真的”她追问,“菲薇你应当不是在哄我吧”

其实就是在哄您

就在傅藏舟难掩心虚之时,脑海忽而闪光一道灵光,当即开口:“长姐您快快躺好”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给我一盏茶的功夫。”

长公主毫无犹疑躺回了床榻。

美丽而充满智慧的眼眸,紧紧盯着黑发玄衣的青年。

目光明亮,执拗,充斥着岌岌可危的希望。

傅藏舟忽视着周遭的一切,沉心定气,张开手掌。

掌间,颤巍巍飘出了一团白光。

依凭着微妙的直觉,“舞动”着手臂凡人肉眼看着他的动作,大概跟看大仙耍巫术没啥子两样。

白光团,也即常乐的阴神,有术法的牵引,循着某种韵律,跃动在其母亲怀孕的腹上。

倏忽之间,从女人脐部“钻”进去。

这头傅藏舟尚没收手,躺在床上的长公主忽是神色一怔,不由自主抬手轻抚在腹部,语气喃喃:“嫣儿”

下一刻,女人惊喜的嗓音陡然放大:“没错是嫣儿嫣儿回到我的腹中了”

求证的目光,急切投向施法中的青年。

鬼王大人结了个手诀,同时点头:“长姐您没感觉错。”

长公主一手抚着腹,一手猛地捂上嘴,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闪现着莹光。

傅藏舟见状,微微垂目。

“藏舟”是不知何时就守在一边,以鬼魂形态出现的聂桓,“常乐真的重新投胎到骏茂腹中了”

对鬼王大人,仲兄已颇是了解,其打量的眼神是少有的锐利,不像长公主一样好糊弄。

当然也不能说“糊弄”了。

常乐的阴神确实与长公主怀的胎儿合二为一。

本因小产,生息已断的胎儿恢复了少许的胎息。

然而

想让死人复活,谈何容易

哪里是随便塞到一具没生成灵魂的婴儿躯壳便能做到的

否则,那些生不生、死不死的孤魂野鬼,早早用这个法子“投胎”去了

傅藏舟撇开头,没立刻回答仲兄的问题,眉头轻蹙

他到底忽视了甚么

长姐,莫名得来的胎儿,常乐,母女感应,还有父女

常乐与展将军的父女缘分

傅藏舟忽地打了一个激灵,压着嗓子问向聂桓:“仲兄可知,长姐腹中孩儿,原本是谁的”

聂桓以为是在问他,摇摇头:“没查到可疑人选,骏茂一贯深居简出,身旁有大哥派去的隐卫保护,根本没哪个男人能与她接近。”

“是展公。”语气肯定,带着一种恍悟。

聂桓没反应过来:“哪位展公”

“展枢密副使。”傅藏舟提醒,“长兄御赐过元忠国勋的神道碑。”

“展展阳怎么会他不是去世两年了”

聂桓语速极快,不等鬼王的回复,自顾自又说:“难不成他以鬼魂之身,占了骏茂的不,”下一秒自己否认,“展阳绝非这等卑劣的人。”

傅藏舟默默等待仲兄平复着心情。

半晌,缓声解释:“仲兄莫误会了展公,这其间定有些误会”

眯起眼沉吟了一会儿,道:“有劳仲兄给桢哥说一声,让他查一查长姐,最近半年的衣食情况,尤其是她有没有吃错药。”

聂桓错愕,是万分不解:“什么叫吃错药”

傅藏舟倒不是故意吊胃口:“有些猜测,实在是荒谬了,一时跟仲兄您解释不清楚”

“好罢,我这便跟阿保知会,”话语戛然而止,聂桓转头看向床上的胞妹,对方情绪尚且不稳,忽悲忽喜,难免惦挂着,“常乐”

“仲兄且放心。我这便继续施法。”

说罢,傅藏舟再一次施展了几个手诀。

一开始动作生疏;

慢慢的,便是越来越流畅。

在旁观者眼里,他一双手极为灵巧,穿梭在无形的空气间,像是编织着什么东西。

长公主分外敏感,见青年突如其来的举动,是十分紧张:“可是嫣儿她”

不给长姐胡思乱想的机会,鬼王大人一边施法,一边轻言轻语,安慰:“常乐很好,长姐若不信,待会让宗昌诊个脉我这是在,”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在祈福。”

欲盖弥彰,解释着:“忽然想到有一门祈福巫术,可以洗去晦气与厄运,护佑胎儿顺利诞下,往后都会平平安安,再不如前世一样遭受磨难。”

长公主关心则乱,竟真的信了:“如此辛苦菲薇了。”

傅藏舟摇摇头,闭上嘴不再乱说,生怕圆得不好,被抓到破绽。

这回真不是在哄长姐。

只是

常乐情况未明,怕长姐忧思过虑,反倒伤了身子,也伤到腹中的孩子。

随着鬼王大人双手“编织”得越来越麻利。

口中忽是一声“咄”。

摊开的双掌上蓦然现出一团“枝蔓”交织、犹如紫色芙蓉的物事。

“这是什么”

问话的,是急急跑出去、又急急跑回来的聂桓。

傅藏舟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胞胎。”

聂桓怔了怔,眼看青年拿着“胞胎”就要离开了,赶忙追上对方的步子:“紫河车”

鬼王大人点点头:“对。阴神投胎,得与精血融合,重新生出完整的神魂与灵识须有胞胎维系血肉与阴神,磨合交融,真正成为一体,死去的人才能真正得以转生。”

“原来如此”

聂桓恍悟,转而再问:“既如此,藏舟这是将胞胎拿去做甚么”

“胞胎乃长姐适才流的血”说到这,有一丢丢尴尬,傅藏舟加快语速,“以血气凝结成胞胎,沾了烟尘气,理当洗一洗,也免得污染胎儿的灵光,出世后便成一个昏愚秽浊的人。”

知晓胞妹与外甥女都没事了,聂桓的情绪也好转,听异姓弟弟的说法,顿时起了兴致:“竟有这等讲究。那这紫河车该怎么洗,用什么水洗吗”

傅藏舟有问必答:“且看展将军如何施为了。”

聂桓惊讶:“和展阳有什”忽而想到对方之前说的话,眼神不免有些纠结,“如此说来,展阳竟成了常乐转生后的父亲”

傅藏舟点点头。

没说的是,他让展将军洗常乐投胎的婴儿胞胎,跟其是不是常乐的父亲没直接关系。

纯粹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事实。

为什么展阳的魂体有损

为什么作为死了两年的鬼,其魂身残存着一丝奇怪的生息

缘由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