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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白鹿记 沈璎璎 2336 字 2023-10-17

“那是自然。但瑄儿娶她不合适。”

“我劝你看开些罢。瑄儿不娶她,也决不会要别人的。你难道忍心误了他一辈子”

不知道吴剑知在劝说谁,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的婚事发表意见。沈瑄觉得那个声音,似乎在那里听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那人似乎在考虑吴剑知的话,一时默默无言。过了一会儿,吴剑知轻声道:“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是什么滋味你也知道的。”

那人“哼”了一声,忽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经书是假的”

吴剑知好像是愣住了,半晌不语。

“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居然还认认真真抄了一份留在碧芜斋,让我带走什么真本。你怎可以这样你不知道练假经书有什么后果”那人埋怨道,他声音虽大,却明显中气不足。

吴剑知缓缓道:“真正的江海不系舟,师父临终前让我看过一次。所以经书一偷回来,我就知道是假的。这可能是天台派的圈套,也可能是别有差错。我曾经怀疑是三师弟掉了包,后来才知道错怪了他。但不管怎样,当时我们动手去偷书,已是大错特错了,还有什么可说。”

“我就知道,你给我假书,是为了惩罚我。可是”

“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在偷书这件事情上,我是大师兄,当初没有劝住你们,事后当然也没资格惩罚你。但是我之所以只是这样对你,因为你是恩师的儿子。”

是爹爹,爹爹还活着沈瑄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不假思索的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屋里的两个人看见他突然闯入,都吓了一跳,吃惊的瞪着门口。

然而沈瑄的表情更是惊奇,他分明看见,灯下坐着的那个人,是天台山上的老僧枯叶

吴剑知苦笑道:“瑄儿,你都知道了。我急着教你回来,是因为你父亲回来了,他想看看你。”

沈瑄不敢相信。这个衰朽憔悴的老僧,难道真是自己的父亲,记忆中那个风采翩然的洞庭君子么他紧紧的盯着那张风刀霜剑刻满了的老脸,发现那眼角中漾出了点点慈泪。“爹爹”他扑了过去,抱住沈彬的膝头,失声痛哭起来。

沈彬轻抚着爱子的头发,道:“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只打算躲在屋子里偷偷看你一眼就好,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师兄,你看瑄儿的样子,和我年轻的时候多象啊不过他比我有出息。”

沈瑄拭去泪水,抬头道:“爹爹,当时你流了那么多血,那么多后来是怎么得救了”

沈彬凄然一笑,道:“你不知道闭穴之法么内功深厚的人,当一刀插下去的时候,及时把穴道闭上,就不会流多少血,将来还可以再活过来。当然啦,如果那一刀插进了心脏,那就止不住血,谁也救不了。当时我身上流出的血,是假的,是颜料”

“假的”沈瑄默默的摇着头,那充斥了整个童年记忆的、漂满了整个浩瀚洞庭湖的鲜血,原来是假的。

“那时我被逼着自尽,就用了这种法子。你舅舅事先是知道的,后来他把我救过来。但这是不可告人的。在江湖上,沈彬已经没有了。我只好从此毁了面容,剃度为僧,在外边流浪。”沈彬唏嘘道,“瑄儿,爹爹装死,极不光彩,也没脸见你啊”

沈瑄听了这个故事,心里像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从前对父亲的种种绚丽幻想,一下子被击得粉碎,连渣滓也冲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眼前凋零的现实。他望着父亲垂垂衰老的面容,衬着暗黄色的僧袍,愈发显得如秋风中一片枯叶。他只是道:“爹爹,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忽然,他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心里一阵阵发凉。

沈彬又道:“今日我们父子二人,总算见了一面,我也无憾了。明日我就动身回天台山,不再来了。”

沈瑄颤抖着声音问道:“爹爹,你知道碧血毒罢”

沈彬淡然一笑:“你真聪明。蒋听松是我杀的。”

“什么”吴剑知吓了一跳,“师弟,你把蒋听松也杀了”

沈瑄缓缓的站起来,他的心已经沉沦到了极点,绝望到了极点:“难道真有这样深的仇恨么”

沈彬道:“倒不是为了仇恨。本来,蒋听松偷逼我自尽。我上天台山去,就是想伺机杀他报仇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也是个伤心人,也就算了,从此住在山里,采药行医,了此残生。我可想不到你也和天台派扯上了瓜葛,竟找到山上来。那天我早看出你受了重伤,又留你不住。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到赤城山看看。赤城老怪果然对你动手,那小姑娘又离得太远。我要救你性命,手头又没有兵器,只好捡了你的剑,从树丛后面偷袭老怪。”

原来父亲是为了救他。那天蒋听松神智发狂,如非受袭身死,沈瑄自己就完了。想到这里,沈瑄更加难受。

沈彬道:“如果我身上还有武功,本来也不用碧血毒这样不留余地的药。但是你不知道,蒋听松让我们偷走的,是一本假的江海不系舟。我练了之后,全身武功尽失。不是我自己及时设法治疗,连命也送掉了。所以你可想见我多恨他,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是存心杀他。我已经没有武功,那一剑掷出去,根本阻止不了他杀你。所以只好用上沾身即死的毒药。唉,赤城老怪也是江湖中一代宗师了我自知对他不住,后来又上了赤城山,把他好好安葬了。”

吴剑知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焦虑,不住的看着沈瑄脸上的神情变化。

沈瑄心里只有一件事,他如何向离儿交代呢

沈彬也看出了他的痛苦,道:“我当时也来不及想到,这会妨碍你的婚事。你的未婚妻一定不能原谅,她若要报仇,就让她来杀了我,你别和她计较,将来要好好待她我是个罪人,不配做你的父亲。”

“爹爹”沈瑄重又跪在了父亲面前。

月亮斜斜的挂在西天。沈瑄恍恍惚惚走出来,也不知该向哪边走。他的那间院子里,盈盈亮着一盏寒灯。是离儿也起床了么

“瑄哥哥”蒋灵骞站在门口招呼他。

他不想让离儿看见自己哭红的眼睛,一手打灭了灯烛,拉着她回到帐中。

“你怎么半夜跑出去了”蒋灵骞问道。

沈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定一些:“我有些热。”

蒋灵骞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果然很烫,有些惊慌:“你没事吧起来喝点水。”

沈瑄笑道:“不用啦,你还怕我会生病睡一觉就好了。”

习武之人轻易不为外寒所侵,何况以沈瑄的内功,蒋灵骞也不必担心,于是翻了个身就去睡了。沈瑄可如何睡得着,父亲的脸、蒋听松的脸、离儿的脸在脑海里换来换去。要不要对离儿说呢说了以后,是求她原谅,还是听任她去向父亲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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