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姜贞娘换了一个问题,也让祁明轩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恢复到了方才的从容,陪着姜贞娘继续把戏演下去:“陛下他品行高雅,最不喜欢女子诡计多端,一肚子算计。也不喜欢女子花言巧语——”假扮些游龙戏凤的戏码。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姜贞娘睇过来的一双满是怀疑的美眸打断。
祁明轩问:“怎么了?”
姜贞娘疑惑回答:“怎么有些不对。”
祁明轩皱眉:“我的答案不可能不对。”他前半截话完全没有掺假,他确实厌恶那样的女子,只有后半句嘛,如果是其他女子他肯定也是厌恶的。
可就是错了,姜贞娘想,要是新皇真的如此,就不让秦锦芙独宠东宫,更不会看上秦雪昭了。只是看荣王维护皇帝的模样,姜贞娘也没有去反驳祁明轩的话,毕竟他们是兄弟。
不过荣王也不是真的清楚皇帝的喜好,想从这方面入手让秦雪昭失宠于皇帝的想法也付诸东流了。
姜贞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祁明轩忍不住又看向姜贞娘,是他说得话还是把她伤到了吗?
其实不论是花言巧语,还是假扮身份装傻充愣,由她做来,他其实并没有多少讨厌,在适当的范围内,他还是可以大度包容。
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不能太纵容十三娘了,因此他把用来宽慰十三娘的话咽了下去。
姜贞娘的目光落在渐渐平缓下来的溪面上,她忽然又问道:“公子,如果你讨厌的人比你强大太多该怎么办呢?”
这一路走下来,姜贞娘察觉到荣王似乎并不讨厌她,她心中也动过,恳求荣王帮她报仇的念头。如果是荣王的话,他肯定能对付秦家吧。
可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姜贞娘压下去,她与荣王非亲非故,根本没有立场要求荣王帮她这么大的忙,而且若是荣王真的愿意帮她,可以他们之前的关系,只会损了荣王的名声。
他救了她一命,帮了她一次,她没办法无视对荣王产生的伤害的可能性请求荣王帮她。
她只是实在有些迷茫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无能,不管是大夫人也好,周氏也好,她们才会肆无忌惮的折磨利用她吧。
祁明轩认真的想了想,抬头看着姜贞娘回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蛰伏——”
还是需要忍吗?姜贞娘有些失望:“还是禅宗语录中的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吗?”寒山与拾得僧人的故事她从小就听父亲讲过。
可她发现或许是她修行不够,几年已过,秦家蒸蒸日上,她再看秦家还是拿他无可奈何。
祁明轩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摇头:“不对,我说得的蛰伏,是隐藏好自己,安静等待时机,然后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祁明轩是含着笑意说得这句话,甚至他的眉梢都没有蹙一下,姜贞娘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血腥的锋芒。仿佛他的铮铮铁语后面真的有很多被他永绝后患的敌人。
姜贞娘的心砰砰直跳,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兴奋与激动。
她的目光更热切的看向祁明轩:“可现在的我太弱小了,而对方又太强大了。”
姜贞娘那句如果的话,勾起了祁明轩尘封的记忆,即使心里觉得姜贞娘口中的讨厌的人,无非就是小姐妹或者不公的家人,但他还是有耐心的有问必答道:“那就让自己强大,让对方变得弱小。”
祁明轩见姜贞娘的脸迅速的垮了下来变得失望,他才不疾不徐的说道:“让自己强大,看两点,一是你的过人之处在哪里?也就是你身上有什么是其他人想要讨好的或觊觎的,二就是找到你害怕什么,彻底解决掉。”
姜贞娘渐渐听得入迷,她暂时想不出她的过人之处在哪儿,不过她害怕的东西她已经找到,并且解决了。
“然后呢?”
“然后就是让敌人变弱,也是和上面的方法一样,找到他的得意之处,拉拢其他人分化他的力量,找到他最害怕的事物,不断加重扩大影响,早晚有一天能滴水穿石。”
姜贞娘失去的斗志又逐渐回来了,她只是还有点不确信:“水滴真的能穿石吗?”
祁明轩的语气很肯定:“当然能了,”他的眼神变得漠然而冰冷,他垂着眼帘笑着道,“我用了快二十年的时间,就把一块最坚硬的石头给凿穿了。”
先皇最不喜的皇子就是他,他做太子时,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先皇对他的否定,他不止一次说“此子不类我”,他在先皇面前表现自己,就是喜形于色不够沉稳,他学着沉稳,又被先皇评断性格阴沉不堪大用。
后来他发现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先皇对他本来就是防备,甚至随着先皇的日益衰老,先皇不止一次对他动了杀心。
可先皇无论再怎么打压他暗害他,驾崩的人是先皇,最后登上皇位的人还是他。
溪水逐渐流到尽头了,溪流变得涓细,祁明轩和姜贞娘的距离不知不觉间也靠得很近了,变成了祁明轩一伸手就能触到姜贞娘的脸的距离。
祁明轩站定,面向着姜贞娘,语气冷静:“再教你一件事,越是强大的事物,从内部破坏瓦解它往往比从外部来更快。”
原本在祁明轩的预想中,溪流走到尽头,对姜贞娘的惩罚也到此为止,他们能在溪流消融的绿地上耳鬓厮磨,顺便拷问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但被姜贞娘的话勾起往事的祁明轩现在彻底没有了心情。
今天,他有些失态失言了,他忘了十三娘只是一个娇弱女子,他的话应该是把她吓到吧?只是现在的他也没心思安抚对方的情绪了,快二十年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太子生涯,只要一想起,就勾连出一大片灰暗的记忆。
再想起荣王的疏离,祁明轩心情有点低迷灰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把姜贞娘支走,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有鞋履踏水而过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姜贞娘踩碎了两人之间浅薄的如同一面银镜的溪流积水,涉水而过的她就站在祁明轩的面前,声音比三月的风还温柔:“公子之前你过得很辛苦吧?”
姜贞娘听到的传闻中,荣王从小深得先皇恩宠,比太子更耀眼夺目,她以为荣王小时候过得应当是顺风顺水,可听荣王的话,过去二十年他过得并不轻松。
明明是天潢贵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他却那么清楚该如何与强大的敌人相抗争,如何隐忍蛰伏,他一定是真正经历过这些苦楚吧。
姜贞娘很想回报荣王些东西,可是她身无长物,什么都回报不了给荣王,能做的就只能是给他一个安慰轻拥:“公子,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享受尊荣的人是你,你该高兴才是。”
说明他的敌人没有把他打败,胜利得人是他。
她清楚要战胜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有多难,太弱小了,有时会疑神疑鬼觉得自己的心思早被对方所察觉,有时又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感到退缩害怕萎靡颓唐。
能做到绝不容易,也更让人觉得钦佩。
沉浸在往事中,心情阴郁的祁明轩忽然就被姜贞娘的话触动,第一次有人说他过得辛苦。
真是笑话,他的生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养母是宠冠六宫的宠妃,他刚刚开蒙就被立为太子,及冠没几年就登上皇帝宝座,在旁人看来他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他生来就是不食烟火的皇亲贵胄,怎么可能和苦字沾上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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