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对,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还好……王氏忽然再次捏紧手指,她还有机会去弥补,不至于像那个梦中一样只剩后悔和遗憾。
母女俩为着兰因的婚事聊了很久,她们没有发现就在她们商讨这些事的时候,门口有个身影站了许久。
等商量的差不多,苏妈妈在外传话说是大夫来了,王老夫人便起身,正想把位置让出来,忽然被王氏握住手。
“怎么了?”她低眉看她。
“母亲,您能和我说下因因喜欢什么吗?”这句话,王氏说得格外艰难,察觉到王老夫人惊讶的目光更是羞愧不已,一个母亲要从别人口中询问自己女儿的喜好,只怕全天下都没有她这样失败的母亲了。
不过王老夫人倒是很高兴。
她笑着应道:“当然好,不过你先让大夫检查下。”她还是觉得她今天怪怪的,怕她出事。
……
兰因自离开王氏的房间后也没去闲逛。
这宅子她小时候住过几回,上一世顾家搬到汴京的时候也来过几回,有机灵的婆子瞧见她还特地过来问她,“大小姐要去自己房间转转吗?您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院子里几棵树也开得十分茂盛,您小时候喜欢爬得那颗枣树也还在呢。”
她是顾家的老仆,一直留在汴京守着宅子。
当初听说兰因和离,她也大吃一惊,想着给临安传信,最后犹豫一番还是把信送到了停云那边,最后还是按照停云的意思没给临安送信。
这事兰因自然也知道。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宅子,但对这个宅子的旧人却是没什么意见的,就算当初王氏拦着不让她进,他们也都是奉命行事,与他们无关。
“不去了。”她温声与人说话,态度却很坚决。
婆子也没多想,只又问她,“那要不去花厅坐会?这会外头太阳晒,您可别晒着。”
大抵兰因天生怕冷,这烈日于她而言倒并不算毒辣,不过既然懒得逛,找个地方坐一会也好,便点点头,未让人领路,她自己往休息的花厅走去,才走到一处地方便见顾情白着小脸神色仓惶跑来,兰因看了一眼她过来的方向正是王氏屋子那边,不清楚她这是怎么了,她也懒得理会,见她跌跌撞撞离开,也就面无表情收回了目光。
回去路上。
王老夫人本想与兰因说起王氏今日的不同寻常,但见身边女子神情淡淡,想了想,还是未提这茬,只与她说起婚事,“我先前和你母亲说了下你的婚事,你祖母和你父亲那,她会写信过去与他们说的,正好趁着我还在汴京,便和你齐家祖母把你们的事宜先定下来。”
原本这事轮不到她这个外祖母做主。
可鸿骞远在雁门关,她那个亲家母又素来不管事,何况因因的事,她也不想假手他人。
“这么快……”兰因有些惊讶。
她今早才和外祖母说,没想到她就已经打算给她把日子定下来了。
“哪快了?还得合你们的八字再请师傅给你们算日子,这日子就不知道得定到什么时候了,日子定下来还得弄你的嫁衣,还得写帖子邀请宾客,一大堆事呢。”王老夫人笑着与兰因说道,说完想了想,忽然又压着嗓音问道,“还是你不想那么快嫁人?”
她也是高兴糊涂了。
因因到底才和离不久,让她立刻嫁人也的确不好,正想与她说“你要是不愿,再过段时日也无碍”,她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早些看到因因有个可靠的归宿,也想趁着自己还有点精力好好替她谋划下。
可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身边一道细弱如蚊的嗓音,“也没有不愿……”
她声音太轻,王老夫人一时没听清,“什么?”
兰因红了脸,稍稍清了下嗓子却仍埋着头说道:“您弄吧,我没有不愿。”
王老夫人忽然心情大好笑了起来,只笑了一阵,又忽然咳嗽起来。
“您没事吧?”
兰因立刻变了脸,她顾不上心中的羞赧,一面抚着外祖母的后背,一面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神情紧张担忧。
王老夫人就着兰因的手喝了口温水,等喉咙润了方才与她说道:“好了,没事了。”她这一顿咳嗽,脸色泛红,瞧见兰因面上的担忧才又笑道,“真没事。”
兰因却仍不放心,握着她已有些苍老的手说,“等回去后,我给您请个大夫看看。”
王老夫人皱眉,“不用了,就刚刚一阵……”
年纪大的人总有些怕看大夫的,即使是王老夫人这样厉害的人也不例外。
可兰因原本就觉得她前世死因奇怪,这会自然态度坚决。
祖孙俩对视着,谁也不肯让谁,也难为王老夫人在王家说一不二,如今却在自己这个外孙女面前败下阵来,她无奈道:“罢了罢了,你要请就请吧。”说着还没好气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真是长大了,知道做外祖母的主了。”
却也没有不高兴。
……
回到家。
兰因便立刻让单喜去松鹤堂请她从前常诊脉的石大夫。
“老夫人没事,就是这阵子没歇息好,气血有些虚,等休息一阵就好了。”石大夫诊完脉后说道。
兰因还未说话,王老夫人便开了口,仍是嗔笑的语气,“我说没事吧,你这孩子非要请大夫。”
石大夫和兰因关系熟稔,这会便笑着说道:“顾老板也是关心您,老人家可不能讳疾忌医,有事咱们就好好看,没事您也只当请个平安脉。”
他和王老夫人说了几句平日吃补的事,便打算离开了,却听兰因说,“我送您出去。”
原本想送人的停云止步,石大夫也略带惊讶的朝兰因看了一眼,出了门,他便问兰因,“顾老板可是有话要问老朽?”
兰因也没与他客套,直截了当地问,“外祖母的身体真的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