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回头她嫁不到好人家,她连忙笑着应下,嘴里还跟着说了一句讨喜的话,“我在这也先恭喜齐大人,望齐大人早日娶得佳妇。”眼见齐豫白神色终于温和点了点头,周朝芳心下对他那位心上人不禁更加好奇了,也不顾身边徐柔是哪般表情,她拉着人就起身告辞。
等她们走后,屋中却仍处于静默之中。
齐老夫人是担心自己的孙子生因因的气,正想与人说什么,便听对面冯老夫人先开了口,“敬渊的心上人……是因因?”
屋中全是自己人,冯老夫人也没藏话,只是声音却压得轻,还有几分惊讶。
“哎?”季老夫人却是一愣,她还在吃东西,闻言停下动作奇怪道,“因因不是你认的孙女吗?怎么又成小渊的心上人了?”被身边冯老夫人一瞥,她才恍然大悟,指着齐老夫人说,“周采薇,你不学好!”
“去去去。”齐老夫人懒得与她多说,正要和齐豫白说话,却见身边青年忽然站了起来,她一愣,忙问,“你要去哪?”
齐豫白也不遮掩,直言道:“去楼下一趟。”
楼下有谁,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冯、季两位老夫人不吱声,齐老夫人却紧张地握住齐豫白的手,“你别跟因因生气,她又不知你的心意,何况别人请她帮忙,她还能拒绝不成?”
她哪里是不知他的心意,她是故意把他往别人身边推呢。
原本以为先前那样说,她应该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了,可现在看来,他的小刺猬还是没学乖。
齐豫白攥着手里藏了松子仁的荷包,薄唇往下压着,但也只是一会功夫,他便垂着眼和人说,“您放心,我不会和她生气的,我只是去给她送松子。”
齐老夫人这才瞧见他手里握着的荷包,心头一松,她哦一声松开手,“那你去吧。”
齐豫白点头,又和冯、季两位老夫人说了一句,方才抬脚往外走去。
……
楼下。
兰因正跟孙掌柜在说话。
今日铺子收益好,不仅是那些成衣,就连府邸家仆的单子也接了不少单,孙掌柜高兴得眼角褶子都深了几条,兰因却有些魂不守舍,忽然瞧见周朝芳的身影,她把乱糟糟的心思抛到脑后,勉强定了心神扬起旧日的笑朝人走去,正想说什么,却见她身边埋着头的女子眼圈通红。
“这是……”
她脚步一顿,愣住了。
周朝芳瞧见她方才停了脚步,喊了一声“顾家妹妹”,她情绪低迷,声音也有些低沉,扫了一眼屏风外头的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徐柔,她脸色难看又语气为难道:“还得麻烦妹妹一事,我得带我小姑子收拾下。”
要不然徐柔这样出去,还不知道被人传出什么闲话。
兰因也明白,她让孙掌柜继续招待客人,自己领着周家姑嫂朝厢房走,还让时雨去把早先时候她用过的胭脂水粉拿来,让她给徐柔重新上妆。
她做事妥帖,周朝芳不禁心生感激。
从前与兰因相处或许是因为彼此的利益,可如今……她对兰因是真的有了几分感情。等时雨带徐柔去梳洗的时候,她便握着兰因的手不住感激道:“今日多亏妹妹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带她出去。”
“只是小事。”
兰因摇头,犹豫一会,看了眼徐柔的方向,见她神色颓然,哪里还有原本的娇羞?她收回目光压着嗓音问周朝芳,“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们徐家没福气。”周朝芳唉声叹气,她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想到齐老夫人的嘱托又闭上嘴,想到什么,倒是问了兰因一句,“妹妹与齐家往来,可知道咱们这位齐大人可曾和谁家女儿走得近?”
兰因心下一跳。
她猜到徐柔红眼的原因了,只是没想到齐豫白居然真的……
“妹妹?”周朝芳又喊了一声,兰因才回过神,她双手紧握,勉强稳着自己的心神说,“我……我也不知道。”
“也不知究竟是……”周朝芳倒也未曾怀疑,张口吐出半句后又闭上嘴,正好瞧见徐柔出来,她也就起身和兰因提出告辞了,“今日我就不叨扰妹妹了,徐、周两家的单子回头我让家中管事来和妹妹谈。”
她说着站起身,又握着兰因的手与人感激一番,约定日后再请兰因吃饭,便朝徐柔伸手。
徐柔神色依旧不大好,但已过去最初那阵了。她走过来,和兰因道了谢,方才由周朝芳领着往外走。
时雨去送姑嫂俩。
兰因却呆站在屋中,脑中是徐柔通红的眼、周朝芳的话,还有她的猜测……门忽然开了。兰因正惊讶时雨这么快去而复返,便瞧见一抹熟悉的青映入眼帘。
眼皮陡然一跳,她怔怔抬眸,果然瞧见齐豫白的身影。
他就站在门口。
没了先前面对她时温柔的笑容,此时的齐豫白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两人不相识的模样,甚至……比从前的冷清还要多一抹带着火焰的黑寂,仿佛在黑夜中燃烧的火焰。
兰因看见齐豫白走了进来,也看到门在他身后关上。
心脏跳得飞快,眼看着齐豫白一步步朝他走来,明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但兰因还是忍不住在他那双沉寂黑眸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后倒退,直到脊背贴在窗口,她才陡然回过神来。
这间厢房窗口临近汴河,外面不供人行走的小道上栽满了柳树,盛夏柳树比春日还要葱郁茂密,此时柳枝随风轻拂她的耳梢,兰因痒得想躲,偏偏齐豫白已走到她身前,明明还有几步距离,她却愣是不敢再动,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喉咙也收紧了,身后轩窗大开,她上半身悬空着,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齐豫白,声音一抖一抖颤声问道:“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
齐豫白开口,他的嗓音沉沉的,带着没有掩藏的不高兴,在兰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手一揽,手臂箍在她的腰间,单手便把她托到了窗台上,在兰因惊慌失措的目光下,他就这样一手揽在她的腰上,一手撑在窗上,黑眸微垂,俯身问她,“顾兰因,是不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所以才让你这般顾虑,嗯?”
“齐豫白!”
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兰因的心霎时提到了喉咙口,她忍不住惊叫出声,窗子很高,她怕摔下去,双手不由自主往前伸想握住抱她人的胳膊,可手心之下温热有力的触感却让她变了脸,手才碰到就立刻收了回来。
脸一会白一会红,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个人,兰因却怎么都不肯再朝人伸手,只能改为抓住身下的窗栏。
被人这样抱着,距离又那么近,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兰因心里一半慌乱一半羞赧,她以为原先在楼上,他已经够孟浪了,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外头还那么多人,他就敢这样闯进她的厢房……害怕随时会有人过来,害怕被人发现,她心里紧张不已。
“你松开。”
她压着嗓音说,垂着眼帘,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