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萧业傍晚时候就来闹过一场,她那会虽然没亲眼瞧见,却也知晓他让主子受伤了。
主子手腕上那圈消不下去的红痕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一想到他对主子做的那些事,小红就气得不行,她冷着小脸看人,完全不顾他难看的脸色,冷声哼道:“让开,我要给大人送过去!”
“大人……”
萧业轻声呢喃这个称呼,原本冷静的脸庞也慢慢变得难看起来,纵使告诉自己百来遍他是过来认错的,不是过来找事的,可见兰因身边的下人待他如洪水猛兽,待齐豫白却是亲近万分,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的起来?
他握着缰绳的那只手青筋爆起,纵使面上不显多少情绪,声音也冷到了极致,“你们待他倒是亲近。”
萧业气势凌然,小红到底还是有些怕他的,她白着小脸,却还是忍不住顶嘴,“大人帮了主子那么多,我们待他亲近怎么了?不像有些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重重哼了一声。
见萧业还是不肯离开,她也有些急了,却又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气鼓鼓地瞪着萧业。
好在顾宅的下人都是聪明的,早在萧业出现的时候,先前和小红说话的那个小厮就立刻跑进去告知了单喜,单喜又连忙进去通知了停云、时雨,恰好兰因回书房的路上瞧见这副画面,便一道过来了。
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萧业和小红对峙的画面。
见男人半边脸隐于阴影中看不真切,而能看见的半边脸上却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不清楚这个男人又来做什么,兰因也未理会他,只喊了一声,“小红。”
“主子?”
小红回头,瞧见兰因站在身后,顿时整颗心都定了下来,她眨巴着有些湿润的大眼睛往兰因那边跑,满腔委屈都在这一刻吐了出来,“主子,他拦着我的路不让我去给大人送吃的。”
“嗯。”
兰因来时已听单喜说起,这会就与她温声说,“没事,你去吧。”
小红抹着红红的眼眶轻轻应了一声,她正想离开,却再次被萧业拦下……在兰因出来的那一刻,萧业便已回过神来,他从马上下来想和兰因说话,未想还未开口就听到这么一句吩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他就是不想让齐豫白吃到兰因亲手做的东西。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你!”
小红被他拦住,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了。停云虽然没说话,脸色却也阴沉着,时雨一张利嘴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萧世子,您跑别人家作威作福什么劲呢?这是顾宅,不是您的成伯府,劳烦您哪里来回哪里去!您再这样,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萧业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兰因。
兰因也在看他。
只是相比萧业看向她时略带复杂的目光,她看向萧业的目光却只有疲惫,门前绢灯摇曳,投射出暖橘色的光线,而兰因指腹轻揉眉心,面上已有明显的不耐,“萧业,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以为傍晚时分,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萧业哑声问兰因,“为什么要给齐豫白做吃的?”
听到萧业这样问,时雨和停云的脸上立刻布满怒容,其余下人也纷纷冷着脸看向萧业,就连兰因,她亦放下点在眉心处的手,看向萧业的目光也是冷淡不已,“我想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如今过来是又想谴责我吗?”
萧业先前被嫉妒和委屈蒙蔽,一时未曾发现自己先前说的话有多少歧义,此时听到兰因开口,他方才反应过来,怕兰因误会和生气,他忙道:“不,不是……”
“我不是不信你,我也没有怀疑你,我……”他边说边向兰因走去。
可顾宅的下人和才赶来的松岳等人却阻拦了他前进的道路,萧业此时再不敢与他们动手,也未强求一定要过去,便隔着人群和兰因说,“……我只是嫉妒,我嫉妒他能吃到你做的东西。”
这样的话,他从前是绝不会说的。
他家教甚严,母亲为了让他做好伯府世子,自幼言传身教,不准他过于放纵自己的情绪,为了让他学会沉稳学会冷静,他自幼连爹娘都不能过于亲近。
幼时习惯了掩藏自己的情绪,长大后便是想表达也表达不出来了。
可此时他双目直勾勾看着兰因,仿佛这大千世界,只剩他和兰因两人,他那些从前道不出口的话这会也毫无保留向兰因托盘而出,半晌,他突然和兰因委屈道:“兰因,我也很久没有吃到你做的东西了。”
他知道他没这个资格委屈。
是他自己放弃的,是他自己不要的,是他让她失望了,如今他得到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如果今日这些东西不是出自她的手,或许他不至于如此。
齐豫白刚从齐府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他脚步一顿,越过黑夜看向萧业的目光也带了些冷凝。
几乎是视线刚落到他的身上,萧业就察觉到了,原本和兰因说着话的人立刻扭头循着视线看过去,在看到齐府门前那个一身青衣木簪披发的男人,萧业的脸也冷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同样在漆黑的夜幕中沉默回视。
他不知道兰因和齐豫白之间有什么渊源,也不清楚兰因为何对齐豫白这么好,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齐豫白对兰因绝对有所图谋。
这个男人的冷清和决然众所周知,可他对兰因……想到今日傍晚他对兰因的维护,还有他落在兰因身上的目光,萧业放在身子两侧的手一点点捏紧。
指骨声清晰地传入兰因的耳中。
兰因见萧业看着一处地方,心中隐有猜测,侧头一看,果然瞧见齐豫白正朝她这边走来。
竹生和天青在他前面开路,而那穿着青衣的青年即使被萧业用那种杀人的目光看着也依旧脚步从容,他甚至没去理会萧业,见她看过去便轻垂眼帘,语气如常地与她说道:“家中下人过来传话,祖母担心你出事让我出来看看。”
兰因心下一揪,皱眉问,“齐祖母也知道了?”
见他点头,兰因心里顿生烦躁,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想着与萧业好聚好散,未想最后闹到满城风波,就连天子都知道了他们的情况,后来被萧母和萧家人怨怪,她也认了,左右她以后和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往来,要怨要怪全随他们去,但为什么她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打算迎接新的生活,萧业却开始屡次三番来打扰她的生活?甚至还牵连到了她的身边人。
她是真的烦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兰因转头面向萧业,声音和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冷淡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