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紫微郎请起,赐座。”幽闲揭开茶盅,酡红色的普洱茶温度刚好,一口气饮了大半,从喉咙道肠胃都熨帖温润起来,她舒展眉头,缓声道:“紫微郎与我是旧相识,把屏风撤掉。”
紫微郎是皇宫的中书令的别称,因为天上的紫微星垣正对的皇宫。中书省设在皇宫内,是国家最高的政务中枢,所以中书省也叫紫微省,中书令也称紫微令。
中书令只是六品官阶,却是国主最亲近的官属之一,负责起草和宣布国主的各种诏令文书,故任何官员都不敢忽视怠慢。因为紫微令几乎都是文笔绝佳、颇有实才、相貌堪称上品、并且至少中过进士的青年才俊担任,所以就有了紫微郎的叫法。
屏风移开了,主位上的幽闲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斜靠在椅子右边扶手的软垫上,晃着手中茶盅,低眉浅笑,“你几乎是一年一变,再过半年,身上那股‘举世皆浊我独清’的酸味就彻底没了。”
紫微郎百里喻是见过世面的,他端坐在红木圈椅上,恭敬中不带任何拘谨,“卑职那时年少无知,若非公主提点,恐怕只能终日醉卧酒肆,怨天尤人了。”
“是你自己的野心和才华才能得到今日的地位,我只是往前推一把而已。”幽闲搁下茶盅,“这次‘天佑公主’的事情你和幽缳做的很好。”
“此乃卑职分内之事,不过卑职忧虑,如此一来,宫中必然会对公主起了防备之心,多年韬光养晦,恐怕——。”百里喻沉吟不已。
“我明白的,只是如今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自从五年前太子暴亡,诸位王子明争暗斗,都想坐上储君的位置,各权臣贵族各有支持,一直僵持不下,父皇也没有决断。”幽闲将一张信笺递给百里喻,“我的两个哥哥已经按耐不住,很快就要图穷匕见。如果我不表现强硬,他们一定会把我这个妹妹当做筹码与重臣甚至他国交易;但是只要他们觉得我做盟友比做筹码的价值高,就不会怂恿父皇把我嫁出去。”
百里喻看完信笺,脸色大变,“这样看来,不出半年,北焰国必将大乱。”
“浑水摸鱼的机会到了呢。”幽闲淡淡一笑,将信笺扔进火盆。
雪夜无声,杀机四伏。
……
半个时辰后,百里喻走出了不似阁,他隐隐觉得,今晚谈论的一切,将来会改变北焰国的历史,他有些激动、有些惶恐、但最多的,是期待。
“中书令大人,那个,听公主说,这本书的配图和释义大多都出自你的手笔。”送百里喻出园的幽昙放慢了脚步,从衣袖里摸出一卷书来。
百里喻接过一扫封面,“《无量寿经》?幽昙姑娘说笑了,我虽粗通梵文,但翻译佛家经卷并不是我长。”
“这个只是封面,你翻开里面看看。”幽昙微微有些脸红。
百里喻翻开一看,脸色白得堪比冰雪,“这——这是春春——。”
“是《春闺图》,公主说这是你年少时的作品。”幽昙定定的看着他,“我知道这样直接问你很唐突——真的是你画的?”
百里喻默然片刻,点了点头,“那年我来帝都参加科举考试,盘缠用尽,所以就画了这些东西糊口。”
幽昙眼睛一亮,“你的老师是不是姓牧,擅画人物花鸟?”
“叫我绘画的老师自称姓木,但是,老师临终前留给我的画署名却姓牧。”百里喻诧异的看着幽昙,“你认识家师?”
“他——他是不是没有鼻子。”
“家师他确实受过劓刑,额头刻有墨字。”
幽昙目光顿时黯淡下来,“他很可能是我父亲,那天我无意看到公主殿下收藏的《春闺图》,里面的花鸟人物和他的画风非常相似,后来我打听你来自南方沼泽之地,我父亲自从被发配到那里就了无音讯。”
百里喻仔细打量着幽昙,“你是他的女儿?家师从未提起过他的来历,不过如此看来,应该不会错的,家师到底所犯何事,要同时受黥、劓还有流放之刑?”
幽昙声音有些哽咽,“一个宫廷小画家,又不会看人眼色,被人无中生有嫁祸陷害,家族成年男丁全部流放,女人孩子变卖成官奴,家族支离破碎,漂若浮萍,中书令大人回去查查案卷就知晓了。”
☆、偷人
“嗷嗷,被我抓到了,你偷人!”
蔷薇从树影里闪出来,冲着幽昙挤眉弄眼。
“大人,您先弄清楚偷人是什么意思再说吧。”幽昙打着灯笼刚送走百里喻,回来路上就被蔷薇
扣上偷人这个“罪名”。
“那个男人长得还不赖嘛,叫什么紫薇郎,和我的名字蔷薇就差一个字,哈哈。”
幽昙无语片刻,“他是紫微郎,指的是天上的紫微星,你说的紫薇是花名,差远了。”
蔷薇厚着脸皮耍赖,“反正被我逮到了你偷人,嘿嘿,你是不是该有些什么表示,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你就是告诉公主也没关系。”幽昙匆匆往前走,突然停住了脚步,“蔷薇大人,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蔷薇尴尬的搓手,对手指道:“其实还好,那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公主的旧衣服无论我怎么求都不给我穿了,所以,咳咳,确实很紧。”
幽昙大方掏出钱袋,一股脑倒在蔷薇手里,“就这些,再多我也给不了。”
蔷薇猫儿见腥似的将一把金银铜币揣进口袋里,继续对手指,“不太好吧,我是你上司,这算不算是受贿?”
知道你还想办法索贿啊!幽昙不愧为是好下属,给了他一个台阶,“不算吧,快过年了,这是压岁钱。”
“对啊。”蔷薇一拍脑袋,掏出两个铜币给幽昙,“给,这是本大人给你压岁钱。”
幽昙接过,“多谢大人。”
口袋变沉了,蔷薇很满意,“其实偷人也没什么的,我马上也要去偷人呢。”
言罢,蔷薇颠儿颠儿就走,行到假山石时,突然抽剑便刺!
铛!
“是我。”杨憧从暗处走来,剑鞘格挡住蔷薇的剑,脸色暗的可怕,“偷人是什么意思?好歹你也是公主赐给我的小妾。”
“偷人就是偷偷见人,你这都不懂啊,傻瓜!”蔷薇靠着假山抖着脚上的浮雪,“我要去见路不易,你也要跟着去?”
“他?见他可以。”杨憧缓和许多,摸出钱袋囫囵给了蔷薇,“如今你是我的小妾,我要对你负责的,我母亲说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以后没了钱找我要就成,我俸禄不高,不过区区胭脂水粉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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