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音听着擦了擦嘴角,要是她的弟弟敢这样,她就把人吊起来打。瞧着萧闵说的这么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她就看不惯。
“那么伤怎么样?”太皇太后显然是将帐全都算在了何家的头上,她这会焦急的查看两孩子身上到底有没有伤痕。
“都好全了。”萧吉笑着抢过话头,“看,儿都能跳呢,早就好了。只是养伤的时候,疡医说了要忌口。羊肉之类的都不准吃,自然是瘦了。”
“那就好。”太皇太后看了几回,再三确定两个孩子都没事才放下心来。
“你们阿爷对你们好么?”
“阿爷对我们挺好的,就是四娘,老是啰啰嗦嗦,说个没完,说我们不该这样,而且说会伤了阿姨的心!”萧闵说起那个妹妹就没有多少好口气。
“四娘比三娘可差远了!”
“嗯?”萧妙音听到这两兄弟的一句,抬起头来,“这……”
“四娘说那么多,还说会伤了阿姨的心,兄长做甚么,做妹妹要来管闲事么?”萧闵看着萧妙音一笑,“四娘还没三娘好看呢,她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四娘?”太皇太后蹙眉想了想,发现自己想不起关于这个侄女的任何事情。
“是啊。”萧闵对这个妹妹没见过几次,所谓的兄妹之情也谈不上,尤其几次见面这个妹妹都老气横秋的来劝说他们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简直比老头子还老头子。
“四娘……”萧妙音当然还记得这个妹妹,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四娘了。“四娘竟然还指责兄长?”
所谓长幼有序,兄长们就算做错了甚么,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就算要指出,基本上也是委婉的居多。
“就是!”听到萧妙音好像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立刻就开心了。
“罢了,不过是个小娘子。你们也别记着太多。”太皇太后说道。
萧妙音垂下眼来,听起来,太皇太后似乎也不怎么在乎四娘。也是,萧家里头除了面前的双胞胎,哪个又能让太皇太后入眼的?
“太皇太后,陛下来了。”中常侍从外面趋步进来说道。
“哦,陛下来了?”太皇太后莞尔。
拓跋演进来扫了一眼那边的两兄弟,“儿拜见太皇太后。”
“陛下快坐。”太皇太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萧妙音从枰上起身,盈盈下拜,“妾拜见陛下。”
“起来吧。”拓跋演下意识的就去伸手扶她,结果身子微微弯下来才意识到这里是东宫,又挺直了背。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手上的指甲在三足凭几的几面上轻轻划过一道。
太皇太后让宫人在自己身边设了席,让拓跋演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今日陛下怎么来老妇这里了?”太皇太后问道。
“兰陵不日就要嫁给二郎,此时有司已经拟好了昏礼的流程,儿送给太皇太后过目。”
“真的是,陛下派个人就可以了,怎么还亲自来?”太皇太后嘴上这么说,可是眼里的笑意满满。
拓跋演看着太皇太后拿起那一卷纸仔细的看,过了一会,他估摸着太皇太后差不多看完之后,看着那边的兄弟道,“三郎四郎如今也长大成人,如今二郎事了,也该你们两人娶妇了。”
通常家里的婚配都是顺着长幼来的,前头的兄长婚配了,后面的弟弟才好娶妇,对于男子来说娶妇意义非比寻常,并不是娶个妇人这么简单,而是代表着已经真正成年成家了。
“……”太皇太后听了拓跋演这话,也抬起头来,“三郎和四郎的确也到年纪了。”
她想起这两个孩子也早到了婚配的年纪,要是择选妻子……
太皇太后将平城里那些嫡出的贵女都过了一遍,发现没几个合心意的,那些贵女在她看来,不是脑子里空空如也,就是性情暴躁,和三郎四郎处不来。
粗粗想一下,竟然还没有一个能够配得上两个孩子的。
要是继续尚公主,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并不和夫家过日子。有妻子和没妻子一个样。
“大母可是有好人选?”拓跋演回首看到太皇太后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问道。
“陛下呢?陛下可有甚么好人选?”太皇太后眼神瞥过萧吉兄弟。
两个少年听到要给自己娶妻,一个个涨红了脸,有点兴奋,又有点羞涩。她嘴角扬了起来,两兄弟的事,她心里知道很不像话,要是娶妻了能够安下心来,那也不错。
“这……”拓跋演迟疑起来,他对平城中的贵女完全没数,“儿对那些小娘子也不认识。”
拓跋演甚至对后宫中的那些未出嫁的皇女都不这么熟悉,更别提外姓的贵女了。
“老妇不过说笑而已。”太皇太后呵呵的笑起来,“三郎和四郎,姑母给你们参看,你们也是成人了,以后就莫要胡闹了。”
“唯唯。”两兄弟应下。
“……”见到两人应下,太皇太后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拓跋演看着被太皇太后搁置在一旁的那卷黄麻纸,眼中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竟然对几个庶出的侄子竟然喜欢到如此地步,和平常姑母还真是不一样。
“兰陵和二郎的事就这么定了吧。”太皇太后随意的在上面选了一个日子。
有司拟出来的昏礼流程几乎是照着陈留的来,几乎差不多一模一样,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不在意。
“说起来,太后家有一个惠娘?脾性泼辣?”太皇太后看向萧妙音。
萧妙音颔首,“阜阳侯的确有一个嫡女,小名惠娘。”
她可不对何家的女孩子作什么评价。
“老六到现在新妇都还选不定呢。”太皇太后笑了,“他这性子不找个厉害的,根本压不住他。”
这话没明说,可是多少都有些那个意思了。
萧妙音在心里大呼造孽,那个老六京兆王是平城里头有名的基佬啊!他是真的不碰女人的和一群男人厮混,太皇太后这样是真的毁人一生。
不过或许只是想要吓一吓何家?
估计太皇太后也知道阜阳侯夫人想要把亲生女儿送进宫的事了,这宫里最藏不住秘密了。
想起从清河王以下,还有几个王没有找媳妇你,不知道太皇太后打算这么塞人。
拓跋演和萧妙音陪着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说了几句话之后就露出疲态,拓跋演和萧妙音两个就退了出来,留下兄弟两个在那里。
拓跋演直接让萧妙音上了他的小辇。
皇帝所用的小辇都上下有三四层,外头二三百个人拉着。萧妙音坐在里头觉得自己真的是好*。
“太皇太后对那两兄弟真是好,少有姑母能对侄儿好到那种程度的。”拓跋演能确定,太皇太后是想过给那两个尚公主的。
一般一辈人里只有一个会尚公主,若是再要尚公主就只能等下一代了。
“或许是因为姑母没有自己的孩子吧。”萧妙音猜测道,像太皇太后和何太后这种由手铸金人册命的皇后,基本上都不会生孩子。太皇太后大权在握,可能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缺憾?
“……”拓跋演闭上眼不说话了。
萧妙音知道他平日里事多,这会也不说话了,她靠在车壁上,看着外面平坦的宫道。
小辇是直接往宣华殿去的,到了宣华殿,陈女史便走上来在她耳畔说了一句。
“竟然等了那么久?”萧妙音听到陈女史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她去了东宫,基本上就要在那里带上一个多时辰的,换了别人早就离开了,高凝华竟然守着几杯蜜水和一盒点心等了那么久。
“贵人,不如让凝华回去吧?”陈女史看不上高凝华那股作风,急巴巴的想要靠上个靠山,而且如今天子又在,的确是不好见她。
“怎么了?”拓跋演从屏风后走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在里头等了一会没见着萧妙音过来,干脆就出来看看是不是有甚么事。
“高凝华来了。”萧妙音实话实说,“听说都等了一个多时辰。”她算了算高凝华已经在那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这耐心,还真的让她挺吃惊的。
“她来了?”拓跋演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回想不起来这个女子长得是什么样的容貌了。
“你如今也不好见她,让她回去吧。”拓跋演直接道。
他才不想这会又多一个人来。他已经有些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会,不耐烦旁人打扰。
这会拓跋演的心思,萧妙音知道,她对陈女史道,“让高凝华回去吧,哦,对了,从库房里挑出点东西给她。毕竟等那么久,我心里到底也有些不好意思。”
“就算她等上一日,那也是她应当的。”拓跋演见她还在和陈女史说话,干脆就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就往里面走,“你和高氏说话,怎么不多搭理一下我。”
“你这又是在说糊涂话了……”女子的声音宫人放下的帷帐隔断。
陈女史抬头看了一眼秦女官,秦女官如今和刘琦两人一内一外,占据着贵人的位置。
“凝华的事就麻烦阿陈了。”秦女官笑的客气。
“这是妾份内的事。”陈女史拢袖答道。
高凝华在一处偏殿里等了许久,见着陈女史过来,她欣喜的从床上起身,“贵人回来了?”
“贵人已经从东宫回来了,但天子驾临宣华殿,贵人实在是走不开。”陈女史道,她从身后宫人手里拿过一只漆匣,“这是贵人送给凝华的,作为赔礼。”
“妾实在不敢!”高凝华双膝弯了下,萧贵人这赔礼,她实在是收不下。
“这是贵人发话的,凝华还是收下吧。”陈女史笑道。
“妾今日打扰,这就告退了。”高凝华说着,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宫人,宫人将漆匣接过来跟在高凝华身后走出偏殿。
高凝华在宫道上走的飞快,似乎好像有人在后面撵她一样,身后的宫人中官险些都跟不上她。
到了她自己居住的宫殿内,她让所有的宫人中官退下,自己坐在内殿里。
“凝华这是怎么了?”几个宫人退下来偷懒,围在今日跟着高凝华出门的宫人问道。
“哎,凝华今日去了宣华殿,可惜不凑巧,贵人去东宫了。凝华在那里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谁知道贵人回来,陛下也跟着来了,于是贵人也没见凝华,送了东西就打发凝华回来了。”
一群小宫人听后啧啧咂舌,“贵人那里可不是随意去的地方,被打发回来了不是很平常么。”
想起今日高凝华一个人在殿中枯坐,宫人们也幸灾乐祸起来:都是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