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音一下就明白了,先生恐怕也懒得管她这么一个庶出的小娘子,学的好学的坏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小娘子又不靠着这个挣前途,读的好了是个才女,读的不好,也没人在意。
萧妙音咧开嘴角,看了看上面的字,字是汉隶很好认,一眼看下来除去几个罕见的难字,基本上都认识。
一路读下来倒是没有太大的阻碍,先生摇头晃脑的读,几个孩子也摇头晃脑的。颇为滑稽。
“周千秋,赵孺聊。爰展世,高辟兵。”萧妙音跟着孩子一起读。
一节课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通常是先生说的累了,就自然会停下来,喝口水,然后示意学生们可以适当的去玩耍活动一下筋骨。
萧妙音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来,也走到外面晒晒太阳。这久违的学生生活,让她颇为怀念。
但是她正在怀念的时候,偏偏有几个不长眼的阿兄来找麻烦了。
常氏一个月能‘霸占’萧斌半个月,儿女缘也好,这怎么会不让其他的妾侍眼红,常氏平日里不爱和妾侍闹,孩子们都是管束好在院子里的,想要找麻烦简直是难。
如今找着机会,这些小郎们又是在喜欢恶作剧的年纪,除去一个,其他的都围过来,满脸的不怀好意。
“三娘。”为首的五郎直接就对她开始发难,“你一个小娘子没事读甚么书?”
“……”萧妙音对这种小孩子很看不上,但开口就是恶意满满的话,“阿兄此言差矣,当年蔡文姬也是女子,可是却学富五车,哪怕中原大乱被匈奴掳去,在困境之中,也能作下胡笳十八拍流传至今,甚至其父所著都是她回归中原之后整理,试问阿兄,女子读书有何不可?”
五郎直接被她一个大招给轰的体无完肤,几个孩子的年纪差的都不是很远,还在读急就章,蔡文姬是谁都傻傻分不清。
果然她看到五郎直接就通红了一张脸。
“再不然,例如南朝王谢。”萧妙音今日早晨是看出这群同父异母的兄长们对她的不善,原本大家生母都不一样,这年纪还不到什么理解同姓同源的道理,跟着生母学了那一身的毛病,要是惯着日后吃亏的就是她。
“谢安,谢太傅,阿兄们可知道?”萧妙音道,果不其然她收获了几双迷惑的双眼,“陈郡谢呢?”
迷惑依旧。
“谢太傅当年在淝水之战中以多胜少,战胜北秦而扬名天下。他有一个侄女谢道韫,谢道韫是谢太傅的侄女,当年谢太傅亲自教导她,后来晋朝大乱,谢道韫夫婿和儿子皆被杀,她带领仆妇斩杀乱兵数十人,甚至还保下自己的外孙,等到平定乱事,她垂帘与人讨论学问。儿再问阿兄,女子读书有何不可?”
五郎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他们不过是才开蒙的小儿,哪里知道什么蔡文姬谢道韫啊,能把自己的名给写出来就算是不错了。
竟然在女孩子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
嘴上说不过,那么就动手!
五郎冲着六郎一眨眼,兄弟俩伸出爪子就来扯萧妙音的头发。
阿难见着,立即把萧妙音推到身后去,如同一座小山护在她的身前,她展开双臂,不让前面两个臭小子碰到身后的女孩。
“贱婢,让开!”两双爪子推到了阿难身上,阿难在家中原本就是粗活做多了的,两个小男孩的力气她完全不看在眼里。
哪怕五郎六郎出言辱骂,她还是不动如山。
“有本事你出来,别和你那个阿姨似的,有本事勾引人,没本事出来见人!”气愤之下,五郎连在自己母亲那里听来的骂人话都嚷嚷出来了。
一边骂还一边推搡阿难,“你个贱婢滚开!”
萧妙音是庶出的,但她也不觉得常氏就有什么错,要是光景好,常氏哪里会给萧斌做妾,听到五郎嘴里不干不净的,她从阿难身后出来,眉头紧蹙,对着五郎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
骂人都骂到了生母头上,她要还是忍,那就真的是乌龟王八!
小孩子也不带这样的!
她一巴掌就扇到了五郎的脸上,啪的一下响,五郎捂着脸颊被打懵了。五郎生母就这么一个儿子,萧斌又不宠爱她,对着这么一个宝贝蛋自然是看得比什么还重。别说打,就连重话都未曾说过一句。
五郎挨了这么一巴掌,哪里肯依,立即扑上来就要和萧妙音拼命。
阿难眼疾手快,伸手就把五郎的后衣领给提了起来。
先生在屋内听见外面闹得有几分不像话,原本打算出来管管,谁知道几个孩子还扯起后宅的妇人事了!这下他可不好出言了,等到要打起来,先生才想起去阻拦。
才走出屋,那边关起来的门从外面一脚给踹开。
一个青衣少年周身被外间的光芒笼罩,眉眼间带着不快,他站在门口,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被提起来的五郎身上,“都在吵甚么?”
原本还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