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刑台之上,刽子手一口烈酒喷出,大力拉动牵绳,用以腰斩的钺斧高高悬起,在烈阳的映照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晃得观刑众人移开眼睛——
明寂荡开,一道裹挟着万钧之力的剑气在这一瞬间穿过众人,在防卫暗箭的世家武者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在看台上凌启侧眸的那一刹那,没入了颜相背心。
颜相闷哼一声,安然阖眼。
钺斧落下,鲜血喷出。
众人屏息静气,移开视线。
天地间静寂了一瞬。
半晌后,连同刽子手在内,众人面面相觑,错愕地望向刑台——
血沿着刑台汩汩地流淌,但是没有惨叫,没有滚爬,更没有痛苦。
刑部尚书方昊瞪大眼睛,猝然起身!
底下围观的人群出现小声的骚乱,片刻后,看台上的众位世家主齐齐望向次座的凌启。
凌启扯了扯唇角,下巴微抬,朝向自己入座前就放在兵兰上的剑。方昊脸色难看至极,望向定国公周夔身后侍立的武者,武者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他们全程盯着,影首可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刽子手失手了。
凌启顶着上百双眼睛望来的目光,克制着往几十丈外茶楼上看的冲动,仿若未觉地站起了身。
茶楼二层,楚珩迅速关上窗户,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息,他摘下兜帽和面具,额头上已经被濡湿了,握着明寂的手冰凉一片,掌心里却满是冷汗。
时隔两年,楚珩坐在地上,百感交集,看着自己重新提剑的手。
这一剑,对于颜相而言,是解脱。
那么当年,对走火入魔的小师叔来说,是不是也是呢?
……
他渐渐平复心绪,收拾好形容,敛了内息朝楼下走去。
长街上人很多,涌动着分别朝两个方向去,楚珩用披风遮着明寂剑,也混入人群。
他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直到被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才回过神,致歉的话含到嘴边,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正要开口——
楚珩眼瞳骤然放大,握着明寂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这一瞬间,熙来攘往的人似乎全都消失了,眼里的长街只剩下这一人——
他侧过头,露出了一张只会出现在楚珩梦里的脸。
——明远。
这张脸朝着楚珩,露出了个温柔却又诡异的笑容。
同一时间,看台上的凌启眼神一凛,目光锐利地朝远处长街上望去,就在方才,他觉到了一抹陌生的至强者的气息。
但凌启确定,那不是楚珩。
几乎刹那,他想起了庆州那个神秘的“千雍城宗师”。
……
“……小师叔?”楚珩喃喃。
他迅速转身,然而长街上人来人往,却再没了刚才那道擦肩而过的身影。
一时间,楚珩竟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手中的明寂剑重如千钧,险些再一次落在地上。
……
看台之上,凌启没能再次捕捉到那抹气息,微微皱眉收回视线。
底下观刑的人群已经骚乱开来,刑场上的刽子手不知所措,刑部尚书方昊黑沉着一张脸,望着眼前这出“意外”,迟迟不语。庆国公颜愈、定国公周夔以及其他一众世家主同样沉颜,腰斩颜懋,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挪爬惨叫流血而死,就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展示世家之威,好让那些因停行卷而不用再“拜山头”的科考举子再掂量掂量,日后要不要拜世家的门!
可现在这算什么?
方昊已经顾不得旁边韩卓、陆勉凉嘲的目光了,咳了一声绕过桌案,走到颜愈、周夔面前,正低声商讨着对策,人群后忽然传来几声马鸣,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两匹高头大马拉着一具沉香木棺徐徐停住,再前面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加了冠的少年。
庆国公颜愈面色微变,是颜云非。
云非垂着眸看不清神情,他转身伸出手来,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白发苍髯的老人。
御史大夫韩卓、大理寺卿陆勉立时起身。
看台上众世家主也怔住了。
围观人群中的学子们很快反应过来,齐齐揖礼,当朝读书的哪怕没见过也听过,学圣韩师。
同时也是……颜懋的授业恩师。
韩师拍了拍云非的手,“走吧,孩子。”韩澄邈捧酒跟在其后。围观人群自发地为沉香木棺让开一条宽阔的路。
周遭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三人行至刑台前,韩师亲手斟酒递给云非。云非撩袍,跪在被鲜血溅红的青石砖上,失去父亲的少年再绷不住,眼泪霎时流了满脸。
三杯奠酒过,韩师携着云非上刑台。
一众世家主再坐不住了,作为监斩官的方昊开了口:“老国公且慢,颜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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