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1 / 2)

临阙 枫桥婉 2449 字 2023-08-16

长公主在侧,下首还坐了一位衣紫腰金的中年人。皇后说:“你的文章孤看过了,韩尚书很欣赏你,说有这般才华,埋没了就太可惜了。”

礼部尚书韩师,文坛泰斗,满腹经纶。颜懋不曾想,自己会有这般造化,得先生一句盛赞。

那时,韩师问他:“学成一身文武艺,奔到这功名利禄场上,若有朝一日真能封侯拜相,你想做什么?”

他想了想,拱手郑重道:“横渠先生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若有朝一日,我能为其一,便不枉此生了。”

…………

“相爷,”颜沧重推开书房的门,道,“庆国公走了。”

颜懋从窗台那枝杏花上收回视线,抬起眼帘,淡淡道:“摔了几个杯子?”

“呃……”颜沧噎了一下,伸手比了个数字,庆国公颜愈走之前连说了三声“好”,看样子气得不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颜懋屈指敲了两下圈椅扶手:“我那个大哥,该传信去澹川本家了。”

“嗯?”

颜懋没有解释,语气依旧淡淡的:“且等着吧。”

颜懋移目,再次望向那枝伸进窗子里的杏花,书房里安静一阵,颜沧过来给他添茶,却忽听他道:“你觉得,陛下怎么样?”

颜沧一愣,依照以往的惯例,只要相爷私下里提起陛下,那铁定是要折腾事儿了。更何况这个问题,一听就很大不敬,颜沧悬着心,警惕地答道:“陛下……陛下很圣明!相爷,您又想做什么了?”

颜懋却微微笑了一下,敛回视线,摇摇头长舒口气道:“是十分圣明。”

颜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士为知己者死。

颜懋说:“他很像成德。”

那天下午,颜懋在书房里忙活了很久,及至晚间,他将颜沧和管家叫到书房,给下人们发了一笔丰厚的赏银,说是今年的春赏。

府里人人有份,大家笑逐颜开,可不知缘何,颜沧捧着托盘出来时,回头望了一眼颜相立在书房里的背影,心头隐隐觉到一点不祥的意味。

靖章宫和颜相府两头都迟迟没有动静,而越是沉默,几大世家就越是觉得事态糟糕。

回过头去想想,当初二月中旬,主考官人选迟迟不决,直到颜相敬诚殿请见……之后没两天,陛下就颁了旨,而且是挑在迎神祭祖的前一天——次日祭祀停朝,众臣便连质疑争论的机会都没有,颜相就这样坐稳了主考官的位置。也许当日颜相说服陛下的时候,就已经提过停行卷的事了。眼下的徘徊犹豫,不过是给他们这些世家、也给外头的众多学子以接受的时间。

他们想暗度陈仓,世家们绝不会同意,行卷事关家族人脉,断不可轻易割舍。几大世族火急火燎地聚在一起,商议起了联合抵制的对策,眼下他们最指望的自然是颜懋的本家——庆国公府澹川颜氏,还有在士林中声名浩大的文信侯府堰鹤沈氏。

初九晚间,文信侯送走了几大世族家主和客人,回到书房里,父子两个相商,沈文德问长子沈英柏的看法,以及关于沈黛的事。

……

次日初十宣政殿大朝会,皇帝没有等众臣反对,当众下旨,要颜相呈个恩科停卷后的新章程,议定后便昭告九州。

这日楚珩出了宫,打算去见宁州学子吴不知。

御前侍墨不愧为“近水楼台”,一举一动常得关注。忘世居茶楼,他人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相邀。

楚珩回头,是文信侯世子沈英柏。

上巳节那日,朝贤山奉池流觞曲水宴,沈英柏也被请去了,事情被宣扬到了大朝会上,当时一并在场还有嘉勇侯世子徐劭。一家人如今倒是乖觉,还没等圣上对行卷作出表态,整个徐府就已经自觉地缩了起来,这两天什么事都不掺和了。

但沈家和徐家显然不能同日而语。

“沈世子有话要说?”

“是。”沈英柏开门见山:“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楚侍墨移步相谈。”

楚珩扫了一眼外面停着的马车,沈府的护卫立在摆好的车凳旁,仿佛料定了人会上车。楚珩收回视线,淡淡道:“若是沈世子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他转身便要回,而沈英柏却也沉着气不阻拦。只在楚珩侧过身的刹那,低声开了口:“我知道停行卷拦不住——”

楚珩脚下停顿,听他继续将话说完。

沈英柏神色平静,笃定道:“但颜相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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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云非出生是几年后的事,又是另一出事了,不是联姻新婚这个时期。“第132章大礼”里稍稍点过一句,那章也有大可爱可以猜到了。颜云两家的安排,如果是个普通世家子,早就屈服了,但可惜那是颜懋,命硬

②成德皇后顾徽音是00子的麻麻,颜相回忆的这段是建宁三年。长宁大长公主不用多说了吧,00子的姑母,那会儿是长公主。

第158章平衡

昨日晚间,文信侯府书房。

送走了十来位世族公卿,文信侯沈文德靠在圈椅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科举停行卷伤及世家人脉根基,这些人急倒是都挺急,可真到了出主意的时候,又都哑声了。说来说去都是干等着别人先出头,轮到自己,就只想跟在后面说一声“臣附议”。

出头椽先烂,这道理谁不懂?

皇帝掌权至今不过两年有余,他淡漠外表下的真实脾性始终没人参得透,可他的手腕满朝文武已经见识过了——太后当年权御九州,指点江山何等风光,如今还不是蜗居在慈和宫里念佛养性?齐王的坟头草都半米高了。靖章宫里沉默了几天,武英殿也没有口风透出来,外头摸不到皇帝的心思,自然都不敢第一个上去。

酉正两刻了,书房外传来了叩门声,女儿沈黛走了进来,福身问安请他移步花厅用晚饭。

沈文德点点头,抬眼望着远山芙蓉般的女儿,上巳节在朝贤山上偶遇皇帝却被推拒的事,他听长子说了。沈黛回来后,在房里伤怀了好几日,但只要踏出院门走到人前,依旧是仪容端丽、秀外慧中的模样。

沈文德在心里暗暗点头,开口问:“你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