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才道:“方才管步铸没有强行抓你,是否说明我皇兄还不能确定凶手”
钱沛点点头,“可也只差那么一点,幸亏殿下回来及时,又应对得宜,否则我就糟了。”
晋王苦笑声道:“裴兄,你这次做过头了这件事势必会轰动朝野,父皇龙颜震怒也在所难免,他们找不到你,一定会难为煜颐。”
钱沛点了点头,“舜坊主现在已不在城内,明天一早明玉坊会收到一张天价赎金通知。”
“先设法找个替死鬼再说。”晋王毕竟不是普通人,片刻的工夫已将四面八方的情势串联贯通,紧急谋划道:“这营救煜颐,为唐王复仇的功劳就送给卫铮。”
易司马补充道:“此事重大,必须办得滴水不漏,连卫铮也不能完全知情。”
晋王颔首,诚恳道:“裴兄,多谢你这些天在京运作,才让我成功回到永安城。”
钱沛谦虚道:“小弟最多只挣了点苦劳,还是靠殿下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举重若轻就挫败了唐王的阴谋。”
听出了钱沛话里隐含的意思,晋王微笑道:“我皇兄遭此大难,心情可想而知,接下来不知是福是祸”
钱沛心道:老子阉了你哥,等于帮了你小子一个天大的忙,说不定心里早乐开了花,就甭在这跟我装了,接着他略显迟疑道:“殿下您为什么要回京”
晋王还是那样不动声色的面带微笑,“事已至此,莫非裴兄还以为我有退路”
钱沛谨慎道:“不瞒殿下,我已秘密进宫查探过陛下的病情病在不测”
晋王剑眉一挑又徐徐回落,“明天一早,我会入宫觐见。但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裴兄,我的事你是清楚的。”
凝视晋王深幽的黑眸,钱沛一字一顿道:“殿下,请您再耐心等待一些日子,秋祭快到了。”
“秋祭。”晋王的目光闪了闪,屋子里顿时弥漫起浓烈的肃杀之气。
历朝历代的君王都会在春秋两季举行盛大的祭奠典礼,春日祭天,秋日祭祖。
在秋祭那一天,禹澄清将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前往地坛拜祭祖先,不仅朝中的文武百官随行,连智藏教、玉清宗的头面人物也要随驾侍奉,主持仪式。
假如禹澄清没有出面主持秋祭,而是将这光荣任务交给唐王又或是晋王,就等于向所有人公布他最终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同时众人也都会明白他活不长了。
假如他抱病出席,那么一整天从早到晚,一堆繁文缛节折腾下来,同样也会让他离死不远。
所以对晋王而言,禹澄清的死亡十有八九只是个时间问题,他关心的是,老皇帝死后留下的空缺将由谁来填补。
“只需搞定三个人,大事可成。”晋王注视着跳动的烛焰,打破了屋中的死寂,接着将凉茶倒在桌面上,用手指头蘸湿,却没有立刻写,而是看了眼钱沛。
钱沛会意,也用手指蘸上茶水,两人一起在桌面上写下了三个字。
戚、罗、王。
看着钱沛的答案,晋王轻轻笑了笑,裴镌这人太聪明了,又知道自己那么多事情,也许父皇和皇兄以后,他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晋王抹去自己面前的字迹,“文官不足畏,蔡崇洲远比不上当年的曾神权,只要一道圣旨就能让他抄家灭门,真正需要掌握的是军队。对于那些只忠于父皇,始终保持中立的朝廷将领,我们不必理睬,但戚封侯不同,这个人太重要了。
“虽然他已经淡出朝局,但在军方的影响力依旧惊人,耿铁丹就是戚封侯亲手培养起来的得意门生,如果他能站在我们这边,即使罗松堂、唐觉虎都拥立唐王,本王也有一拼之力。”
他歇了口气道:“至于王瑾贤,他是父皇的心腹,掌管着大楚玉玺。”
晋王对王瑾贤的点评异常简单,但对钱沛而言这话已经到位。有了叶慧山的草拟圣旨权,如果再加上王瑾贤这么一个专管盖章的太监,不是皇帝也是皇帝了。
“剩下的诸如莫大可、公孙哲等人已属次要。我相信只要圣旨一出,他们会老老实实俯首听命。”晋王最后说道:“白日寒到时也鞭长莫及,不值一提。”
钱沛心想,这回晋王终于错了:公孙哲怎么想的老子不知道,可莫大可绝不是一个俯首听命的奴才,到时候你就等着目瞪口呆吧。
他心中默数一遍又问道:“那么玉清宗呢”
他的这个问题似乎是多余的,因为谁都晓得玉清宗有一个死对头叫做智藏教,而晋王殿下便是智藏教二号人物,太元圣母最得意的嫡传弟子。
但事实证明,钱沛这话问对了。晋王徐徐道:“玉清宗叶茂根深,对付它必须有万全之策,我会恳求恩师出手代为解决,但胜负难料,如果能够请出红盟的楚盟主和古剑潭的寒掌门就不一样了。”
钱沛叹口气道:“殿下的想法也正是我的想法,但红盟和古剑潭又怎会为了争夺大楚皇位出力”
这话说白了,就是:“亲爱的晋王殿下,您和老爸老哥抢座位,那都是家务事,红盟和古剑潭不趁机捣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人家又不是傻瓜,没好处的事谁肯做,您怎么都得对人家意思意思吧”
晋王心知肚明,终于亮出了底牌:“裴兄,请你转告水仙公主,本王后天掌灯后,会亲自登门拜访。”
钱沛点点头,说道:“假如晋王殿下后天还能安排出空闲时间,我想请您在拜访水仙公主之前,先见另外一个人。”
没料到钱沛会这么说,晋王怔了怔,问道:“谁”
指了指自己面前未干的字迹,钱沛微笑说道:“戚封侯。”
晋王眼睛亮了,发现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不,这馅饼是钱沛送的。
但钱沛也只不过到京十余天,怎么可能如此之快就搭上了戚封侯这条线自己这些年可来没少对戚封侯下功夫,升他儿子的官、提拔他亲戚的品衔、摆平他老家的烂事
然而种种苦心所为,就是无法打动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没想到钱沛来了,问题突然就解决了。
晋王不知道,解题有个诀窍,就叫火候。那天金元法师之所以婉拒钱沛约见戚封侯的请求,就是缘于火候未到。
gu903();当晋王回到京城,磨刀霍霍摆开架势,要向老皇帝和唐王最后摊牌时,火候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