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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赖 牛语者 2372 字 2023-10-17

家的血仇放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报仇,难道不可以放弃吗或者我可以祈祷仇人自然死亡钱沛一遍遍询问着自己复仇的信念有多坚定。

最终的决定只有一个。

三百八十七具白骨,父亲离家时看自己的最后一眼,还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宣告:大丈夫有仇必报,可以低头,绝不服输。

管你是皇帝还是妖人,敢做你就敢当。

钱沛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明玉坊总号,勉强压下纷乱的思绪,努力把那张阴阳杂合的面孔从脑海里暂时清除,先集中注意力处理了一些总号里的事务。

傍晚时分,舜煜颐派人来传话,两人稍作收拾,前往中书令叶慧山的府邸。

今晚叶慧山在自己的府里举行了一次小型的家宴,邀请的客人除了舜煜颐和钱沛以外,还有几位闻名云陆的文坛首领年轻才俊。

等到客人们尽兴而散,钱沛和舜煜颐被叶慧山请到小厅里用茶,丫鬟退下后,小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钱沛照例取出一封晋王的亲笔密函交给叶慧山,叶慧山仔仔细细,一字一字看完,放火烛上点燃烧了。

“京里的形势不太好,连我的不少门生子弟都在偷偷和唐王的人联系,为自己寻条出路。”叶慧山开门见山说道:“陛下一病不起,朝政也被蔡祟洲这些奸人们把握,御史中丞郭清则一反常态抱病不出,老夫也是独木难支啊”

他今年刚过完五十岁的大寿,因为保养得当,丝毫未显老态,给人一种儒雅和善的好感。

作为中书令,叶慧山大权在握,朝廷乃至皇帝的公文谕旨,大多都是由他所管辖的中书省草拟签发,就算曾神权在世的时候,也不能不买此人几分面子。

然而现在叶慧山却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其中未必不是在隐讳表达某种含意。

“这也难怪,陛下病重难起,却始终不肯下旨召回晋王殿下,朝廷的文武官员难免会揣测圣意,推断他打算将皇位传给唐王。”舜煜颐永远是那种温婉优雅,从容自若的模样,“这些日子唐王的党羽在暗中四处联络,拉拢朝臣,已经在为陛下百年之后做准备了。”

钱沛的心底里忽然生出一缕荒谬绝伦的感觉。假如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也许非但不会死,还很可能改变做人的方式,重新活过,甚至很可能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活的更长,不晓得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

叶慧山摇头道:“唐王党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翰林院侍读陈丹青只因看不惯甑英明肆无忌惮的贪污受贿,上奏参了他一本,结果甑英明安然无恙,陈丹青却马上被打发到南荒去当驿丞了,对此朝中也无人敢言,若是晋王在京,量他们也不敢这样肆意胡为。”

翰林院侍读是从四品的京官,而驿丞不过是个负责在驿站里接送客人,整理房间,管人吃喝的小角色,连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何况去的又是南荒,活下来人也废了。

舜煜颐清澈的明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轻轻道:“晋王殿下的确应该尽早回京,叶叔叔,你能否通过王公公向陛下进言,劝他召回晋王”

王公公就是掌印太监王瑾贤,也是刚才带领高太医去见禹澄清的那个老太监。

他原本不是太监,而是禹澄清的侍卫头领。当年禹澄清篡权夺位,登上大楚皇帝宝座,群臣论功行赏,只有王瑾贤进宫当了太监,也算得上是奇人奇事。

叶慧山摇摇头道:“难,这种事我只能当面恳请,可自从陛下移驾秋声紫苑,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王公公。”

舜煜颐沉吟须臾,看了眼钱沛说道:“唐王党在朝中得势,日益飞扬跋扈也未必是件坏事。无论如何,晋王不宜久留北疆,还是要请陛下亲自将他召回为好。”

钱沛愣了下,心中奇怪:她这话为什么是看着我在说

他脑海蓦地灵光一闪,明白了舜煜颐的意思。她是在婉转指点他,自己却心甘情愿退居幕后。

钱沛微笑着向舜煜颐点头示意,咳嗽一声就道:“叶大人,您的门生故旧遍及朝野,其中有没有一两位表面看上去是唐王党羽,实际上却是您的心腹”

叶慧山点头应道:“有。”

“那就让他们上一道奏折,就说太子既已无病愈之望,为大楚百世千秋之计,恳请陛下尽早改立太子,以安江山社稷。”钱沛缓缓说道:“不必明确举荐谁,只要在奏折里评述两位皇子的长短功过即可,对唐王一定要大吹特吹,赞扬他礼贤下士深获群臣之心,尤其是在陛下养病期间勇于任事决断果敢,从而为万岁分忧解难,委实孝心可嘉。

“当然,也要提到玉清宗和曾皇后跟唐王渊源深厚,对他寄予厚望,以此说明他在朝在野都能获得各方势力强力支持,将来登基必是水到渠成,不致酿成朝局动荡。”

钱沛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还可以遣可靠之人,请为这出大戏编个戏本,弄得天下皆知,更是让他们头疼。”

叶慧山轻拍膝盖,颔首赞道:“好,好主意对晋王殿下自然也得评说几句,但要明褒暗贬,以陛下的睿智定不难看出其中含义。这份奏折一上,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势必蜂拥而上保奏唐王,如此陛下为了稳定京师局面不让唐王党失控,他肯定会下旨召回晋王,以制衡唐王。”

“这样还不够,起火仍需浇油,才能促使陛下早下决心。”钱沛补充道:“大人不妨多找几个像陈丹青那样的清流,冒死上书弹劾唐王党权臣,被贬被关的人越多,陛下就越坐不住。”

“正是”叶慧山不禁对这年轻人多看两眼,抚掌道:“陛下是一代雄主,即使病重在床,又岂能容忍唐王党一枝独大,垄断朝纲。”

钱沛可不会把话说那么隐晦,直白道:“就是这个道理,老子没死,哪轮得到儿子来当家作主真要是死了也就罢了,万一又活过来了,做儿子的一个迫不及待,还不下黑手干了老子只要让老陛下这么想,事情就成了。”

叶慧山连连点头,对钱沛显然亲近了许多,两人又对细节做了商讨,拟定了各种应对计划,直到半夜里才道别。

钱沛准备先送舜煜颐回家。在他和叶慧山商议的时候,舜煜颐基本上没插话,只在旁边安安静静坐着。

“你可好,偷懒休息。”他笑着对舜煜颐说道:“我嗓子都快哑了。”

舜煜颐晓得钱沛是在用他的方式对自己表示感谢和欣赏,浅浅一笑道:“我包一斤茶叶,你带回家去泡吧。”

“就这样啊”钱沛大为失望,“还当你会邀请我进屋喝茶。”

舜煜颐对钱沛的这类疯言疯语总是置之一笑,“你猜晋王殿下写给叶大人的密函里是什么”

“我怎么猜”钱沛身子一震,一字字道:“我们刚才讨论的事”

舜煜颐在马车里点点头,“让门生保奏唐王为太子这种事,若不知道晋王殿下的意思,叶慧山岂会仅凭你我一席话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是该让晋王尽早回京了钱沛心里在想,这对假父子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是打得还不够热闹,还需要有人火上浇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