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原本对钱沛做法颇有微词的宝安知府包大人和邢毓莘等军方将官见状无不心有所触。
在现场热烈气氛的烘托感染之下,许多应邀出席晚宴的朝廷将官亦纷纷写血书表决心。所以这在后来的史书上被统一记载为“宝安流血夜”。
但形势依旧没有好转。连月的苦战,宝安城内军民伤亡惨重,粮食药物和清水都逐渐匮乏。野菜、树根一切能吃的东西,都被拿来填肚子。多年城内除之不尽的四害,诸如老鼠、蟑螂已经踪迹难寻,不是被吃掉,就是已经见势不妙举家逃亡出城。
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头昏眼花地扳数日子,等着朝廷军队来救命解困。
可朝廷军队到底在哪儿呢
这样的日子还真难熬啊。每天城中都有几百人因为缺食少药倒毙街头。宝安城沉默了,那些与死亡和饥饿作伴的人们连哭泣和呻吟都一起省略,擦擦干得流不出泪水的眼角,埋葬亲人,然后继续活下去,直到生命不可继续。
相比较而言钱府的日子还算好过点儿。多亏了铃铛颇有先见之明地在地窖里储藏了一批粮食,府里总算还能揭开锅。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几天就有人闻着米饭香登门拜访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某次宝安城的军事会议上,小杜看到原本英姿飒爽、迷死人的女总兵邢毓莘俨然成为面黄肌瘦的黄脸婆,这种转变带给小杜内心的冲击,就好像原本面前放着一只光鲜多汁、甘甜可口的水蜜桃,如今变成了一颗皱巴巴、干瘪瘪的酸桃脯。邢总兵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因为疲劳,更因为饥饿而消失了顾盼动人的神采,甚至时不时从眼中飘过一份呆滞,让小杜忍不住地心疼。
于是在下一次的军事会议上,他偷偷从桌子底下塞给了邢毓莘两个白面馒头。
会议结束后,邢毓莘特意留下小杜表示感谢。小杜连忙谦虚地说将军劳苦功高,这是我应该做的。
邢毓莘幽怨地说,自己实在舍不得独吞那两个白面馒头,想分给手底下那些饿得到处找蟑螂壳放进嘴里嚼的副将和亲兵。
小杜一听就急了,忙说你尽管吃,我那儿多的是,明天再多捎几个馒头给你。
结果不用等到第二天,当晚邢毓莘便带着一支卫队来向钱府借粮了。
这就叫家贼难防。
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的钱沛当众宣布钱府上下一律绝食六个时辰,以抗议被正规军打劫,寒了志士仁人的一片赤胆忠心。
可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第二天清晨,得到增援的两万罗刹大军分从四面发动了最为猛烈的一次攻势。城楼上除了五千余名大楚官兵,还有以惊人速度壮大的八千多名忠义军战士,但在人数上依然处于绝对的劣势。
第四章城里的月光
连日激战后,城中的箭矢、滚木礌石等守城武器已无法可觅,只剩下拆来的砖瓦木梁,最后连马桶都用上了。
激战到午后,北门率先失守。三千名罗刹轻骑兵,一千名重装骑兵早已蓄势待发,一见城门洞开登时打马扬鞭,如潮水般涌来。
负责北门守卫正是绣衣使主办牛德彪,他率领军民拼死抵挡,然而这些又累又饿,浑身带伤的守军,面对重装罗刹铁骑,除了抛洒自己的热血外,实在没有力量做到更多。
有人飞报邢毓莘请求支援,可惜女总兵此刻手里也无兵可调。再向包知府请示,知府大人令曰:“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放一个敌兵进城”
眼看严防无望,死守也即将成为过去,钱沛率领一千忠义军机动部队赶来增援。其中两百多人组成的忠义敢死队,爬上街道两边的房屋,穿上缴获来的重甲。在罗刹轻骑兵冲到时,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撞落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敌军骑兵。
罗刹轻骑兵人仰马翻,将街道堵死。一百多名忠义军弓箭手突然从屋脊后冒出,居高临下掣动弓弩。箭矢如雨点一样射向拥挤在大街上进退维谷的敌兵。而后面的罗刹骑兵兀自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在拼命催动坐骑往前冲。
正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钱沛和小杜各领一支人马从两侧的小巷中杀出,如同两柄锐不可当的匕首,将堵塞在街道上的罗刹军长龙截成三段。
号称横行草原纵横大漠,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罗刹大兵们惊讶地发现,面前的这支队伍衣衫不整,武器落后,却拥有大量让他们看不懂的特制装备铺天盖地的石灰粉、散发着胡椒粉一样刺鼻气味熊熊燃烧冒着浓烟的柴禾捆、打渔捕兽用的罗网、烧得亮红的火炭、能够飙射出毒液的水枪还有许许多多他们叫不出名字甚至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罗刹铁骑们个个晕头转向,目瞪口呆。这支队伍从各个犄角旮旯里不断往外冒人,穿着打扮与战斗风格跟任何特种部队无关,却个个是制造麻烦的高手,难缠又难搞。
打到太阳西斜,天空中的云被大地上的血染得绚烂彤红。战斗仍在继续。
罗刹铁骑的攻势逐渐被遏制。他们面对的是一场少有的巷战,而对手则是一群几天前刚刚民转军的老百姓。
但就是这样一支非正规杂牌军狠狠地咬上了罗刹铁骑,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苦战,付出近千伤亡的代价之后,罗刹人沮丧地发现敌人越打越多。
城里的平民,流亡的难民,还有从各处抽调来的数量有限的楚军,汇聚成一部绞杀敌人的强大机器。没有人曾经设想过他们能扭转战局,但事实是,他们做到了。虽然令人无法置信,但他们成功地粉碎了罗刹铁骑进城的梦想。
钱沛的工作只是把他的部下分成成百上千个各自为战的小队,彻底打乱罗刹骑兵原本井然有序的队列阵型。然后,他就率领着那支自己精挑细选,并配备了最精良武器装备的亲兵队,在战场上来回穿透绞杀,让散乱的罗刹骑兵无法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力量。
可问题是这时候罗刹步兵几乎完全控制了北门城关,不仅有援兵从城外源源不绝的涌入,还可以利用城楼制高点不断向城里发动弩箭攻击。
镇守北门的主将牛德彪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手下的人所剩无几,几次冲锋都功亏一篑。眼瞅着城楼上楚军的大旗一面面倒下,只剩百来个官兵还在做最后的殊死搏斗,牛德彪急了。
熟悉牛德彪的人都知道,这人平时不爱说话,要说话必然斟字酌句细声慢气,可一着急起来就会语出惊人:“想活的,待在这儿;想死的,跟我上”提起一把大砍刀,牛大人率领刚刚集结起来的官兵和绣衣使混成编队,不要命地往城楼上冲。
要登上城楼,就必须通过约有三丈宽的马道。这时候的马道上堆满了敌我两军的尸体和在血泊里呻吟的伤员。牛德彪领着人往上冲,罗刹步兵也在往下杀,大伙儿谁也不肯让道,就在半路上较起了劲儿。
牛德彪真是豁出去了。他是立了军令状的,北门失守就自个儿切下脑袋送到包知府的桌子上。他年纪不小了,有老婆有孩子,干绣衣使工作多年,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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