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言”流云沙罕有地肃然低斥道:“智藏教的教主便是当今的国师,朝野僧俗休戚与共,同心同德,你万万不可当众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裴潜下意识地吐吐舌头道:“多谢大人提醒,卑职受教了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在场都是聪明人,谁不晓得裴潜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能说,还不能想吗”
只是众人心照不宣,裘火晟道:“杨明雄,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智藏教”
杨明雄躺在水里,回答道:“三年前我是被祁舞婷和费德兴引荐入教。”
丁昭雄面色发青,转向裘火晟和流云沙道:“卑职治下不严,向两位大人请罪”
裘火晟的脸色也不好看。尽管加入智藏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尤其朝野上下许多重臣名将也都是出自智藏教的门下,又或与其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可绣衣使一系素来是玉清宗的铁桶江山,居然也出了智藏教的内鬼,委实教这几人难堪。
他摇摇头道:“祁舞婷和费德兴都是咱们兵院的人,老夫也难辞其咎啊。”
流云沙安慰道:“幸亏这两人均已丧命,杨明雄也身份暴露落入咱们手中。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此事做个了结。”
几个人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裴潜,意识到智藏教安插在云中兵院里的两颗钉子,居然是靠着这小子在短短十来天里就给拔除干净。
裴潜见众人望着自己,怔了怔道:“几位大人,有什么不对么”
“不是,”流云沙道:“我是想听听段老弟的意见,这杨明雄该如何处置”
裴潜面露难色道:“大人,刚才杨明雄的供词里涉及卑职。如何处置这家伙,我说什么都不好,还是不说最好。”
流云沙悠然一笑道:“无妨,我们都信得过你,所以才想听听你的想法。”
裴潜道:“那要看几位大人想不想和雄远这老和尚撕破脸皮。假如打算明刀明枪地跟他干,就让杨明雄签字画押,把他押送到报国寺,要雄远大师交出安插在兵院里的卧底名单,并保证日后不再有类似的不愉快事件发生。”
裘火晟仔细听着,问道:“如果我们暂时还不能和雄远闹僵呢”
“也好办,”裴潜没料到这帮家伙都是窝囊废,爽快地回答道:“那就私下处理了杨明雄,只当谁都不晓得他三花法师的身份。咱们外松内紧,自己来查内鬼。”
丁昭雄道:“这会有问题。一来杨明雄是正五品的绣衣使主事,咱们不宜私下处置。二来雄远大师如果向我们要人,给不给都在两难之间。”
裘火晟目露凶光,在桌案下悄悄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几个人齐齐点头,这就决定了杨明雄的命运。丁昭雄道:“但要有个说法,好对外做个交代。”
裴潜轻笑道:“依卑职对杨主事的了解,他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熬刑不过也是有的。不如暂停审讯,让他喘口气儿。咱们也都休息一下,喝口茶聊会儿天。”
裘火晟等人都阴阴地笑了起来,流云沙道:“就用他的腰带吧,老鲍是行家。”
裴潜暗自高兴道:“这下费德兴他们就能凑齐一桌麻将,也不用拉老子去顶缸了。”
几个人低语一番后,起身离开囚室。杨明雄尚不知大难临头,兀自叫道:“丁大人,我是被人陷害的您一定要为卑职做主啊”
丁昭雄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冷笑道:“你不是投靠雄远了么,还求我干什么”甩袖出屋,立即又换了副脸色对裴潜道:“段兄,咱们也有好多天没见了。走,到我的屋里坐会儿,咱们好好聊聊”
裴潜心里有鬼,可又不能推脱,以免裘火晟等人起疑,只好跟着丁昭雄进了他的屋里。等丁昭雄的随从送上茶水糕点,关上房门推到屋外后,裴潜在椅子里欠身道:“丁大人,这是什么鬼地方,您可害惨我了”
他这抱怨并非毫无目的,而是要恶人先告状,把话题引到云中兵院和天阳洞上,免得丁昭雄跟自己翻老账。
丁昭雄喝了口茶,不答反问道:“段兄,你的嗓音有点儿发哑,想必是近来操劳过度,需要注意休息。”
裴潜暗自一凛,他的嗓音已按照老鬼的要求做过变声,以求尽可能地贴近段悯。但糊弄一般人可以,要糊弄像丁昭雄这样的老江湖,确也有点儿难度。当下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才来几天就是被刺杀又是给栽赃,哪儿是人过的日子”
丁昭雄道:“段兄不必沮丧,毕竟裘大人和流云大人都对你十分器重。尤其是流云大人,才几天的工夫便已将段兄视作肱骨心腹,如此际遇愚兄都会眼红。”
裴潜打了个哈哈,丁昭雄讶异地问道:“段兄,你笑什么”
裴潜道:“裘大人也罢流云大人也好,他们不过是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才施恩惠加以笼络而已。丁大人,卑职是不会也不敢忘记,谁才是我真正的恩主。”
丁昭雄唇角逸出一丝笑意道:“你我兄弟肝胆相照,自非其他人可比。这次我来云中兵院,固然是为了处理杨明雄的事情,更重要的还是想来看望你。”
裴潜一怔,暗道:“老子又不是绝世美女,有啥好看的”一时摸不准丁昭雄话里的意思,嘿嘿干笑道:“是卑职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忘了向大人请安。”
丁昭雄道:“我能理解,也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好在这次要查清盗窃资料的内鬼,我会在云中兵院住上一段日子。咱们也能经常见面。”
裴潜一肚子苦水说不出来,只能佯装欢喜道:“这可太好了”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裴潜满身冷汗地告辞离去,心里反复琢磨,怎么都觉着不对劲儿。丁昭雄把自己召进屋里密谈,说来说去的却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如果说他是想和自己促膝谈心,一叙旧情,那也太有闲太有情了点儿。
是不是丁昭雄已经对他的身份起疑裴潜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回到自己的屋里。他草草研磨了几株毒草,又记了几笔自己都不怎么能看懂的笔记,烫上火漆交给前来收卷的裘翔桐封存。
裘翔桐接过笔记,在随行的四名护卫共同见证下,把它锁进了一个铁铸的黑匣子里。就听“哢吧”机关脆响,盒盖严丝合缝地锁紧,看得裴潜头皮发胀。他知道,这是最难开启的秘锁之一,一旦遭遇强行拆解,匣子里隐藏的火药就会在瞬间让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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