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2 / 2)

gu903();顾以宁知道父亲之意,深秀的眼眉间显出几分深重。

“皓首穷经,知行合一,只为生民立命。谁坐江山,任之。”

顾知重知自家这儿子从不结党营私,一身清白磊落,心下虽有几分担忧,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便嗯了几声,闲话了时局政事,一直坐到夕阳西下,这便起身离去了。

顾以宁送了父亲出了书院,身边长随石中涧在侧旁低声道:“昨夜太师府的盛大人往东府递了名帖,要见您一面。后被告知要在西府递名帖,便走了。不知盛大人有何事要找您。”

顾以宁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戾色,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他说知道了,心下自有思量。

石中涧又说起晚间宴请一事,“齐王爷今日又来下帖,邀您小聚,您看……”

前几日魏王设宴,公子原本已在路上,却在去的路上临时改了主意,往皇城中的文渊阁攀梯苦寻,去找那一枚明月珠,今日齐王又来请,想来公子还是不会去的吧?

顾以宁自然是不会去,只问起罗映州同章明陶几时来。

“步帅与侯爷戌时三刻来,只说又领了位同僚一道赴宴。”

顾以宁颔首,石中涧见状却步欲退下,却听公子微顿,轻问道:“表姑娘,此刻在做什么?”

石中涧对表姑娘的行踪了如指掌,这便躬身回禀道:“表姑娘晌午回了功课,便回了斜月山房,午间的时候我向饮溪姑娘打听了,府里来了客人,太主娘娘在西山麓摆了酒席,招待那一位制台家的公子,届时表姑娘也会去。”

石中涧说罢,斗胆向上觑了一眼公子,但见他眉宇间并未有什么波澜,只安心地执起了一卷书,这便却步退下了。

午间时分,烟雨的确在家中小睡,再起来时,就听见外头天井下,娘亲正同芳婆说着话,她一阵儿高兴,趿着绣鞋就跳了出去,趴在了娘亲脊背上。

顾南音正同芳婆说着路引的事,见女儿扑在她背上,这便将她从自己肩背上拽下来,搂在怀里给她拿五指拢头发。

“娘的乖儿睡得可好?”

烟雨点了点头,抱着明月珠睡,怎么都能睡好啊,她趴在娘亲的膝头,任由她给自己拢头发。

“一时西府有酒席,瑁瑁邀我一道儿过去,您说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顾南音笑着刮了刮她的鼻梁,“你能多和朋友们交际,娘亲最是高兴不过了。”

她又向着芳婆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接着说,是哪家铺子?”

芳婆就说起外头的见闻来,“就是三元巷口头那一家糕团铺子,奴婢常去买糕团儿的那一家,那掌柜的是个泼辣的女子,一个人撑着一家店,掼是个爽快人。可惜上个月识得了一个小相公,短短几个月,给他花了几百两银子。昨儿我过去一瞧,铺子关张大吉了。”

顾南音啧啧两声,感慨道:“你瞧瞧,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

她的话音刚落地,忽的脸色一变,心中道了一声糟糕,她出去这两回,可不是给男人花了七两银子?

烟雨听得津津有味,睁着大眼睛问:“那小相公生的一定很好看……”

芳婆说可不是,却见顾南音拍了拍女儿的头,叫她回屋拾掇拾掇头发去,“去去,小孩子听不得。”

见女儿回了屋子,顾南音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好在她只花了七两,应当不会太倒霉的吧。

烟雨回了屋子,青缇就为她梳妆打扮不提,捱到了夕阳西下,主仆二人就相携着,慢慢地下了山。

梁太主这回将宴席设在了西山麓下,那一处水榭上,烟雨到时,顾瑁正在水榭的月亮门前翘首引盼,见烟雨来了,这便围着她转了一圈,夸她好看。

“太婆婆做了个席,自己个儿回园子里打麻将去了。”她想起方才的事,就一阵气,“你怎生来的这么晚。今晚竟是为了招待他才设的宴,你没见方才他的样子,从我身边走过去时没动静,一回头,他就拿只知了猴吓我!”

烟雨觉得好笑,牵住她的手慢慢往里走,“你又不怕知了猴……”她从自己头上摘下了一只七星瓢虫,递在顾瑁的手里,“一时你再见了他,就拿这个吓他。”

顾瑁觉得很好,把七星瓢虫攥在手里,牵着烟雨的手,进了园子。

今晚的酒席倒很热闹,望过去,东府的几位姑娘、还有几位客居的表姑娘,今晚的主角谷怀旗在树下站着,正同一名身量很高的年轻人站在说话。

谷怀旗是个不见外的脾性,遥遥地见顾瑁和烟雨往里走,这便高声唤道:“这里,我来为你们引荐。”

顾瑁才不想搭理他,牵了烟雨的手就想走,烟雨就在她的耳边提醒:“拿七星瓢虫吓唬他呀……”

顾瑁呀了一声来了兴致,立时就转过身,拉着烟雨的手,云淡风轻地走了过去。

那一厢谷怀旗站在树下,身旁的年轻人闻声转过来,他穿一身碧青色的衣衫,树上悬着料丝灯,光色溶溶地照下来,将他的面庞映的白皙净白,他向着烟雨和顾瑁微微颔首,眉宇间有飞扬的笑意,显然是一位很得志的青年。

谷怀旗向她二人介绍道:“这一位是我从前在蓟辽的同窗,名字唤作明质初,前岁的武殿试第一人,授了正三品参将,如今在上元大营里任职。”

明质初如今只得十八岁,身上却已有正三品的品级,不可谓不春风得意,他向着顾瑁和烟雨拱手问礼,说话的嗓音也很是稳重文雅。

顾瑁却存了捣乱的心思,趁着明质初说话,谷怀旗没注意的情况下,将手里的七星瓢虫猛地往谷怀旗眼前一晃,哪知还没喊出声,谷怀旗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举起手在顾瑁的眼前虚晃一枪,倒把顾瑁吓的往后一撤,连连后退,差点将烟雨也带倒。

烟雨也被谷怀旗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忽然一只手虚扶了她的手肘一下,将她稳住。烟雨舒了一口气,看向明质初,轻轻道了一声谢。

明质初眉宇间似乎有些紧张之色,他摆手说不必客气,又像是为了缓解他的局促,指了指前方道,“他二人怎么跑远了。”

烟雨看过去,果见谷怀旗手里似乎拿了什么虫子一类的,跟在顾瑁后头吓唬她,直将顾瑁吓的抱着头,逃的飞快。

烟雨便提裙追了上去。

吃酒时,四人也坐在一道儿,那明质初起先还有些无措,后来便有些松泛下来,几个年轻人在一道儿谈天说地,倒也惬意。

快散席时,仆从们捧来了许多小灯,顾珑便提议一人手里提一盏去西山麓下走一走,年轻人们这便聚在一处儿,慢慢往西山麓下闲逛而去。

一路上有许多萤火虫,也打着灯笼飞的可爱,烟雨越往西山麓走,心里却记挂着小舅舅。

第一回遇见小舅舅时,就在西山麓下的园子里,那里似乎是小舅舅同好友小聚的地方,不知道今夜小舅舅是在西府的院子,还是在这里,倘或能遇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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