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只是在交手中,顾以宁肩头不慎被暗器划破,才使得衣衫染血,倒将烟雨给吓到了。
回了西府,长随卫凌请来了医士为顾以宁诊治,那暗器淬了毒,好在只伤了表层,并未入肌骨,对症敷了解药,倒也没有性命之虞。
待一切收拾停当后,石中涧便从斜月山房下来了。
“启禀公子,将才行至山下,四姑奶奶便来接引姑娘,姑娘原是不声不响的,只是一见四姑奶奶便哭了,眼泪汪汪地上了山。”
此时居所开着窗,窗外是浓酽的鸦青色,映的顾以宁的眸色渐深。
“姑娘可说什么了?”
石中涧茫然地摇了摇头,“属下一路护送姑娘,姑娘一句话也没同我说。”
顾以宁闻言微顿,久久不言,久到石中涧都要化成雕像了,公子才问起齐王的行踪。
石中涧忙道:“齐王此次来金陵,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秘密出行,却遭到了东宫之围追堵截,险些在龙潭丧了命去。好在失踪了数日之后,现下终于进了京,已在禁中安置了。”
他顿了一顿,“王爷原是审慎之人,这几日除却同陛下共叙天伦之外,皆在金陵各处寻欢作乐,想是为了迷惑东宫吧。”
顾以宁说知道了,挥手叫石中涧退下。
石中涧领命而出,出院门前忍不住回头望。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灯火将一个清瘦的身影映在窗纸上,让人瞧着,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寂寥之情。
石中涧叹了一息:今晚真是个不平夜,姑娘也不高兴,公子好像也有些不高兴。
这一厢烟雨同娘亲牵着手进了斜月山房,顾南音将女儿扶着肩膀按坐在了绣凳上,自己坐下,同女儿膝头抵着膝头说话。
“濛濛乖儿,快同娘说说你的委屈。”她想着方才在山脚下,女儿一见到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心就疼的厉害。
烟雨耷拉着眼睫,垂头丧气地。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因着什么,近来有人给她委屈么?并没有,相反因了太主娘娘和小舅舅的维护,二房的老夫人再也没找过她和娘亲的麻烦,过几日还能同顾瑁一道儿去飞英花会……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委屈呢?
是因为她和小舅舅说了那句话,小舅舅却忽略过去的原因吗?
她也说不上来,只默默地把手反握住娘亲的手,皱起了眉头。
“娘亲,太主殿下和小舅舅为何会待咱们这样好呀?”
顾南音冷不防听女儿这样问,也愣了一下,慢慢地回想着说道:“娘亲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打小就不被二房老夫人待见,长到十六岁,就被老夫人匆匆找了人家嫁出去了,没有多同族亲接触的机会,更别说太主殿下那样尊贵的人了。”
她摸摸女儿的小手,继续说着老话儿给她听,“虽说她老人家也是娘亲名义上的祖母,可连大老夫人、二老夫人都够不上的人,娘亲更够不上……”
“这一回太主殿下能这么帮咱们,我想来想去,会不会是因着太主殿下的曾孙女儿顾瑁?”这些念头在顾南音的脑海里盘旋很久了,此时便一一推想着跟女儿说,“顾瑁的娘亲是太主殿下嫡亲的孙女儿,同我一样,是同夫君和离了大归来家的,兴许是这样相同的经历,太主殿下才起了恻隐之心吧。毕竟,她老人家跺一跺脚,整个顾家都要抖三抖,帮咱们也不过是举手。”
烟雨听着娘亲的话,心一下子就慢慢地沉到了海底。
原来是这样啊,那小舅舅呢,大概也是因着顾瑁娘亲同他是同胞的姐妹,故而见到了她,想到了顾瑁,从而才会分出一些关爱给她吧。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鼻头酸酸的,是了,小舅舅那样温润如玉之人,待谁都是春风和气,也不单单是待她不一样吧。
烟雨不想在娘亲面前再掉眼泪,只偷偷拿手拭了拭泪,顾南音见了不免心里酸楚——孩子到底是受委屈了啊。
正心疼着,芳婆端了糖芋苗进来,递在了姑娘手里,便坐在姑奶奶身旁说话。
“姑奶奶,今儿我去甘露井给姑娘买糖芋苗,听了一件新鲜事,说是金陵城有一位天潢贵胄,在甘露井那里设了个识物台,只能女儿家来。说是啊,里头一边儿放了二两银子,一边儿啊,可羞死人了,说是放了一件女儿家的抱腹小衣,哪一个能来说中银子上的纹路形状,小衣上画的什么暗纹,就赏银五万两……您听听,可荒唐不荒唐?”
她自顾自地分享着今日的见闻,却没留意到一旁自家姑奶奶的脸色青白交错,下一刻,手里的调羹就落了地,发出了叮当脆亮的声响。
第29章.前面有雨小舅舅就是哄小孩子的吧…………
家里头打个调羹碎个碗儿,不是什么稀罕事。
青缇来请姑娘去沐浴更衣,芳婆收拾碗筷,只有云檀默不作声地过来捉了顾南音的手,悄摸的进了卧房。
云檀方才在后堂已经听芳婆说了一回了,眼下见姑奶奶蹙眉不语,这便思量着说话。
“姑奶奶万莫杯弓蛇影。这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河里头救上来的人,那么巧就是天潢贵胄了?”云檀绝不相信,摇头道,“芳婆说,那识物台等闲人进不去,要在外头答七个问题,答对了,才能进去瞧——今儿摆了一天了,还一个人没进去过呢!”
顾南音闻言心凉了半截儿,“……即便能料到是件儿女子的小衣,也说不上来上头绣着什么花儿,裁剪成什么样子。”
云檀有点儿急了,连忙把姑奶奶的神思往回拉,“您怎么就对号入座了呢?怎么就认定一定是寻您的呢?”
顾南音摇了摇头,笃信自己的直觉,“若单单一件儿衣裳也没什么,偏又搭了二两银子……”她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眉眼显出一筹莫展来,“这人也好玩儿。那二两银子是从你手里拿出来的,又是铰出来的碎银锭子,鬼才记得什么样儿。”
云檀就掩口笑,“……明儿奴婢上甘露井瞧一眼?”
顾南音拿弯弯的眼睛乜了她一眼,“去什么去,打量人家不认得你?这几日咱们都老实点儿,不能出门子了。”
“您心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云檀好奇极了,一边儿走过去给姑奶奶铺床,一边儿问。
顾南音这会儿定了心神,这便坐在铜镜前慢慢儿拆头发。
“有什么波澜?除了先头有一些慌,这会儿倒镇定下来了。”镜里人拆了半边儿发,温柔地垂在肩头,“那小衣是最寻常不过的白绫布,一点儿花纹都没有,我就不信他能找到主儿!”
云檀说是,她铺好了床,接过姑奶奶手里的梳子,慢慢儿为她梳发。
“说起来,您入了秋也才二十九,还是正当好的年纪,才该要多出门子呢!”
顾南音哪里不知道云檀的弦外之音,她冷哧一声,“傻子才二嫁。我只盼着烟雨能嫁个好郎君,一生一世待她好,我就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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