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了这事。
顾倾城微微摇头,“无事,我知道。”
柳红一下子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知道,也就意味着那个时候她醒着,或者是被惊醒的。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就少不得要怀疑,是否宋承瑀做了什么以至于惊醒了她。
是以,柳红语气略显担忧,还夹杂了几分迟疑,“承瑀殿下他……没做什么吧?我那时没想到他会那么坚持,失神之间他便走了过去,我便不好再将他请回来。”
顾倾城仍旧摇头,斟酌了一下,道,“他如今的情况,我当初也没想到,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也许,最后会变成好事也说不一定,暂且放着不管,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柳红点头称是。
——
顾倾城离开的这段时间,宋承瑀用膳都是让人送到西厢去的,如今顾倾城回来了,他自然不会继续在房中用膳了。
从东厢离开后,他转着轮椅去了花园中,在湖边坐了一整个下午,也思考了一整个下午。
他端着湖边放置的鱼饵,投入湖中,看着争相跃起抢食的锦鲤,鱼腹处一抹耀眼的白色,不知怎么的,竟是又想起了放在在东厢房中的那一幕。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那种温润细滑的触感缭绕心间,挥之不去。
宋承瑀觉得他这是着魔了。
明明很清楚,那个女人是他父皇的宠妃,又与他母后年岁相当,幼时还不止一次被母后耳提面命要远离她,那些形容她的词语,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妖魔化了。
当然,那时的他并不害怕,甚至有些好奇,甚至还拿去问了先生,问世上是否真有这样的人。那时,先生与他林林总总说了许多,最后总结下来,大意便是说,他身为男儿,当有大抱负,而不是去参与这些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再美的红颜,最终也逃不过时间的诅咒,最终化为一捧黄土。
先生乃是他最佩服的人,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父皇,先生说的话,他自然尽数记下,自此便不再好奇,哪怕后来仍旧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也只是听听而已,过后便忘了。
八年前,因为盐之一事,真正与她接触时,顾倾城这三个字,才真正化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后来知道得更多,对这个人也越是好奇。
不过,那时他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如今回想起来,好感大约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有了的吧。只是那时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是以从未去细想去审视自己的内心。
而如今发生了意外,他所有的念想一夕之间成空,心头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肉,空落落,血淋淋,痛不欲生。
那是他人生之中最为绝望的时光。
最初醒来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要寻死,生无可恋的情绪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滋生,而后茁壮成长。
她却是恰巧在那个时候出现,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救了他的心。
原本仅仅只是好感,在之后的相处之中,慢慢转化成了爱慕,仿佛春雨润物无声,他根本不曾察觉。
若非她这次离开了一个月,他根本不会察觉自己的心思。也许要等到回京之后,才会察觉。
回京。
想到这两个字,他便又想起了一直被他忽视的事。
她给的母后承诺,留他在宋府半年,而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心中便控制不住的发闷。
——
顾倾城到花厅的时候,宋承瑀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了。他手中拿着一卷故事话本,好似看得入神,时而蹙眉时而微笑。可是却在第一时间发现顾倾城来了。
他放下手中书卷,微笑道,“你来了。”
虽然他的神情依旧如往日一般,可是经历了之前的事,柳红却总觉得,他落在顾倾城身上的眼神似有些缱绻,声音也像是温柔。
顾倾城走到桌边坐下,回以微笑道,“近来身体如何了?”
宋承瑀回道,“好多了。”说罢,顿了顿,又道,“我之前本想约你一道去赏花,却被府上丫鬟告知你有事离开了,此后一个月也没有消息,心中甚是担忧,如今见你回来了,便安心了。”
话虽是如此说的,实则字里行间,都在不着痕迹的打探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顾倾城也不瞒他,“之前去了京城,偶然得知鄞儿那边情况可能不太好,便匆匆赶去探个究竟。”
宋承瑀闻言,心道,又是因为他,宋承鄞他何德何能?
他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全,手背上青筋毕现,面上却是露出关切的神情,“宋……八弟他怎么了?”
顾倾城简单的将宋承鄞的情况说了一下。
宋承瑀安慰道,“八弟他如今没事了就好了。”
顾倾城点点头,转头吩咐柳红,让厨房上菜。
这段时间以来,她不仅是身子受累,胃也同样跟着受罪,虽然回程时沿途偶尔也能吃上一些好的,但更多时候,都是在委屈自己吃点心干粮以充饥。
这并非是她矫情,而是这些年来,她不仅是身子养娇了,嘴也跟着养叼了,很多地方的饭菜,看上去便让她毫无食欲,更别提下咽。
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难免要好好吃上一顿。
厨房的人陆续将菜端了上来,最后摆了满满一桌子,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菜,相比之下,宋承瑀喜欢的那几个菜,都快被衬得看不见了。
丫鬟们最后再摆上碗筷,便退下了。
宋承瑀拿起筷子,十分自然的往顾倾城碗里夹了一道她最爱的菜,她也没说什么,便直接夹起来喂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