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猎中捕获猎物最多的当属李景若,他用宝毬击晕了一只兔子,直接下马动手捉了两只野鸡。高展明事前有言,成绩最佳者另有奖赏。于是趁着众子弟吃得正津津有味的时候,高展明抱出一只火红色的水貂走到李景若面前:“李兄,你今日身手,实在令人赞叹。此物赠与你。”
这只水貂是高展明今日筹备宴席所花的代价最盛之物,价值五百两银子。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拢过来:“哗,好漂亮的水貂!”“这身皮毛可真是绝了!”“快烤了吃吧,我还从没吃过水貂肉呢!”
李景若欣喜地接过水貂,抚摸着油滑的皮毛,道:“太漂亮了!君亮兄弟,这只水貂当真归我了?”
高展明道:“自然。”
李景若笑道:“那我可得好生养着,这可是君亮兄弟送我的第一件礼。”
高展明道:“可不是我送你的,是咱们全学的子弟一起送你的。还得谢谢二爷,全是托了二爷的福。”
李景若忙抱起水貂向高华崇晃了晃,笑得见牙不见眼:“二爷,多谢你了。”
高华崇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天色将黑之时,马车载着几十个游兴未尽的子弟浩浩荡荡地回城去了。
第二十三章宗正
高展明成功地办好了端午后的宴席,他在学中的地位亦有了改善。
子弟们不再对他疏离排挤,高华崇在时还是对他不理不睬,可只要高华崇一走,立刻就有不少人围到高展明身边,向他请教玩好马毬的秘诀,并相约日后再次一起去打马毬。
高展明原本主动揽下差事的目的也就在于此了。往远了说,这些宗学中的子弟,都是豪门贵族子弟,日后他要进入朝堂,难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若是无法和他们打好关系,日后难免会有麻烦;往近了说,他还得在宗学里待上好一段时间,若是不能改变原先的地位,子弟们都敢恣意妄为地欺负他陷害他,指不准哪天就会再出一次将先前那位原主害死的事情,他伸冤都无处可伸。为了让自己未来的日子能过得顺心些,高展明才做了这些事,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功了。
这日下学后,高展明收拾完书本回鹤竹园,在路上遇见了韩白月、任岱武和高俊等几名子弟。这些人平日走得很近,都是与高展明不怎么对付的人。高展明一见了他们便觉头大,敷衍地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往住处走。
韩白月在他背后道:“这不是君亮兄么,你这几日气色真是不错,看来有什么高兴的事?不如说来与我们分享分享?”
不等高展明开口,高俊接道:“嗨,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前两日那宴会的事么。君亮兄可真是个有才之人,发明了什么马毬捕猎,这不就哄得咱学里好几个家伙眉开眼笑的?要我说,也是那些家伙们眼皮子浅没见识,这点乐子,两天了都还念念不忘,倒该让咱们的大才子君亮兄取笑了。”他这一番话,竟是说喜欢高展明发明的马毬捕猎法子的人全都是些眼皮子浅没见识的人了。
任岱武道:“不过一场宴席,有什么了不起。要我说,这场宴席办的简直糟糕透顶,说好是回馈二爷的感谢席,最后连二爷都不喜欢!”
韩白月冷笑道:“哎,任兄,二爷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人家心里根本没将二爷放在心上,反倒是只要有一两条狗肯对他汪汪吠,他都是开心的。”
高俊道:“有什么好开心的,不过一场酒水宴席,办得好又如何,办得不好又如何,与以后入朝为官并没有多大关系。”
高展明听着他们一搭一唱地挤兑自己挤兑够了,终于转过身面向他们,道:“诸位兄台觉得,做官最重要的凭借的事什么?”
众人一愣一怔,表情各异,谁都没有答话。
高展明盈盈笑道:“一则无非是学识,二则无非是个办事的能力。有学识的人这天底下多得很,每年科举选出多少文人墨客来,可他们做得好的又有几个?还得看个办事的能力。韩兄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办完了这场宴席。不过也要谢谢韩兄,若没有韩兄的‘鼎力相助’,我也未必有想出能让诸位兄弟开心的法子来。”
“你!”韩白月气得瞪圆了眼睛。敢情最后还是他帮了高展明?
任岱武突然蹿上前来,一把抓住高展明的衣襟,恶狠狠道:“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失怙子,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高展明皱眉。韩白月还是个好对付的,几句话就能将他挤兑的说不出话来。可这任岱武却是个不讲道理的,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挥舞拳头。方才自己还是冲动了,早知道不要搭理他们就好,有个爱逞凶斗狠的任岱武在这里,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果不其然,韩白月高俊那几个人站在那里,嘴里说着“任兄,别冲动”“岱武,你瞧,你把君亮兄弟给吓着了。”之类的话,却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是幸灾乐祸的,没一个有真正要阻止的意思。
高展明旋即转念一想,心里也就明白了。这条路并不是任岱武他们回住处的路,可今日他们却在这里候着自己,不管自己理不理他们,怕都是一样的结果——这些家伙是有意围堵找茬来了!恐怕当初他们陷害真正的高展明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法子,如今见自己的处境暂时有所改善,心中不忿,竟然又故技重施!
高展明心中恼火,却知不可与他们硬拼,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意为难,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到高天文等人过来,或是想法脱身才是上策。余下的,可慢慢再与他们算账。
因此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任兄,我劝你最好放开我,今日子辉堂兄叫我下了学便去住处找他,似是有什么急事,让我不得拖延,我才如此着急赶路。你们在这里堵了我的路,一会儿子辉兄等急了,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任岱武一愣,正待挥出的拳头便有些犹豫了。
韩白月听他说起高华崇,不由急了。前阵子的事是他办的不好,近来高华崇都没怎么给他好脸色,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若是高华崇当真找高展明过去,他们二人重修旧好可怎么办?他忙道:“岱武,你别听他胡说!”
高展明不理他,继续对着任岱武道:“岱武兄,你这脾气也真该改改了。子辉兄已与我说了两次,他原是十分喜欢你的,可你性子太过冲动,常常一语不合就要与人动手,学中其他子弟对你已有不满,到他那里对他告状,说你过于急躁,得罪了不少人,子辉兄也说对你有些失望了。”
众人听了此话,都是大惊失色。难道高展明和高华崇当真和好了?
任岱武急道:“哪个混账在他面前嚼我的舌根?!”
高展明见任岱武脸上的神色已有所松动,忙趁热打铁道:“这我便不知了,你倒不如自己去问问堂哥。你们几位若真是有什么事非要在这里与我说清楚,不如陪我一起去找堂哥,免得误了时辰,惹他不悦。”
众人正僵持着,却听不远处一声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宗正高梅雍走了过来。
高梅雍乃是高家旁系中一位长辈,在朝中没有建树,如今年纪也大了。他为了谋一份好差事,便百般讨好安国公如今的续弦夫人,暗中送了不少银子,那位夫人帮他在安国公那里说了些好话,说他辈分长又德高望重,替他某来了宗正这个职务,专管宗学事务。当初韩白月诬陷高展明,便是他判了高展明三十棍,将高展明逐出宗学去的。
高梅雍一见这个阵容,任岱武正揪着高展明的领子,一副将要起冲动的模样,立刻板起脸喝道:“高展明,又是你!我原想将你逐出宗学去,是你母亲三番四次派了人来求情,说你定会改头换面好好读书,我念你毕竟是我们高家嫡系子弟,又身世可怜,想再给你个机会,才批了你回来读书,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又在这里寻衅滋事!”
几个子弟在这里,高展明分明是弱势的一方,他却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训斥高展明,可见他心中已全无公正可言了。
任岱武终于松开了高展明。
高展明轻描淡写道:“不过一些误会罢了。”
高梅雍的目光在几名子弟身上扫了一圈,韩白月嗤笑道:“误会?原来方才君亮兄出言挑衅我,只是个误会了。
高梅雍忙恶狠狠对高展明道:“什么误会?定是你心中不平,又来找韩玉桂的麻烦!走,跟我到训事堂去,罚你在训事堂跪一晚!你自己面壁思过,再写千字悔过书给我!”
高展明眯了眯眼,心中默默思忖片刻,舒眉笑道:“好,我这便去训事堂。”
高梅雍未料到他并不辩驳,不由愣了一愣。按高展明从前的脾气,怕是甩袖就走的,他本来还想借故治他一个顶撞尊长的罪过,如今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只得道:“跟我过来!”
高展明顺从地向他走去,路过韩白月身边的时候,他蔑视地斜睨了韩白月一眼。他虽想与宗学中子弟修好,可韩白月却不在他修好的行列中。便是为了替真正的高展明报仇,他也不会这般轻易放过韩白月的。他心中已有了计策,只是先前事务太多,他腾不出空来“照料”韩白月。如今端午已过,便到了他翻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