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青暗松了口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霍玉殊那家伙就是个别扭性子。口不对心。
说是不愿意要两个人一同选的。但,他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霍容与真的说出来这两物不是他们共同挑选出来的,而是碰巧心有灵犀都做了这样的决定,怕是霍玉殊怒极之下能把那两个东西给当场焚了。
先前她看到霍容与也拿了这么个东西过来,也是纳罕,没料到两人竟然如此默契。
只不过这默契到了霍玉殊眼里……
嗯。是个什么情形,就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了。
于是秦楚青理所当然地扯谎:“虽不是一起买的,但是一早商议好了,然后才各买各的。”
“当真。”秦楚青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如若不然,哪能那么巧。”
霍玉殊盯着她瞧了半晌,最终轻轻一笑,说了句“也是”,信手拿了个打开来。
秦楚青见他拿着的是霍容与买的那个,稍稍过去看了眼。
……太好了。是一幅画。
故而继续一本正经扯谎:“我们说好了一人买字一人买画。也省得买重。”
霍容与买的画,与秦楚青买的字,恰好都是霍玉殊当年那个时期的名家所做。也是霍玉殊那国之人。
霍玉殊将一张字一张画摊在桌上,盯着瞧了好久。
待到看明白这两物其中的关窍所在,他便知晓秦楚青和霍容与两人虽口上未说,但心里到底是在想着他的。就连买字画,都是刻意挑选过。
他心下微动,口中却是冷哼一声,“不过尔尔。”
又唤了林公公来,道:“随意收着吧。”
林公公是皇上身边得力的人。等闲小事,哪需要他亲自去做?
一看东西是让自个儿去放,林公公心里有了数。拿着东西出了屋,关门的时候朝屋里头看了几眼,恰好瞧见陛下唇角那抹一闪而逝的笑意。
林公公愈发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之物好生收起。
霍玉殊直接命人将午膳摆在了御花园处。三人在屋里坐了片刻,便去了那儿。
霍玉殊却没让人分置三份桌椅,而是让人搁了个大桌子在正中央,三人分坐三个位置。
待到饭菜上来,霍玉殊将所有人尽数屏退。又让林公公、小文子等几个衷心之人守在院子边。
林公公瞧着皇帝陛下这意思显然是要和敬王爷、秦姑娘同桌而食,心下大惊,哪还敢大意?当即挨个吩咐过,好生守着。他自己又候在离得较近的一处,也好随时留意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霍玉殊先前只说了今日摆宴,却没说要设何种宴。
方才领命而去的时候,林公公就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如今看了三人这平等而坐的模样,愈发谨慎起来。
他正琢磨着思量着,冷不防霍玉殊猛地回过头来,朝他勾唇一笑,眸子里满是警告。
林公公忙敛神垂目,好生站了。再不敢多思多想。
见这现状,霍容与沉吟片刻,唤来了四卫,也让他们守在了院子外。
如此一来,无论是谁,但凡想要挨近三人,立刻便会被发现。
如今是腊月,御花园中,姹紫嫣红已然凋落。周围一片片的梅林倒是开得正好。清风微拂,阵阵冷香传来,沁人心脾。
在这怡人花香中,三个人对着满桌菜肴,神色各异。
霍容与跟前的是美酒,秦楚青和霍玉殊的却是清茶。
霍容与看了这安排,微微拧眉。
秦楚青挑眉细想后,心里一跳,隐约知晓霍玉殊这样安排是想与她单独一样,不由说道:“我其实可以……”
“女儿家少喝点酒的好。”霍玉殊笑得十分和善。
秦楚青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许久后,到底是霍玉殊先调转了视线。他晃了晃自己的茶盏,顿了顿,砰地下将它一搁,终究说了实话:“这茶水喝着忒得没意思。你就当陪我一下罢。”
他有心疾,不宜饮酒。前些日子有一天借酒消愁醉在案旁,被林公公他们抬到了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睁眼,就看到了跪在床边的太医令。
当时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抖着胡子劝他:“陛下,您这身子,可不能再继续糟蹋下去了啊!您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这江山、顾及您那没完成的壮志啊!”
未完成的壮志?
有这东西么?
霍玉殊刚自嘲一笑,脑海中闪过一个俏丽身影。
他忽地醒悟过来。大汗淋漓地坐了许久。
自那以后,他再不饮酒。
秦楚青不知个中缘由,本还想婉拒,霍容与清冽的声音从旁淡淡传来:“无妨。既是如此,我也换了茶便是。”
说着,将手中酒盅往旁随意一丢,自取了干净茶盏自顾自倒满。
霍玉殊怎么看怎么觉得霍容与那杯茶碍眼。但此情此景下,也不好让他再换。索性转过头去,以茶代酒,敬秦楚青。
秦楚青不知他为何主动敬她。但他既这般,她便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