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京兆尹又让人传了两个人过来。
正是当初洛妈妈无意间看到的、替二老爷和兰姨娘传信的两个仆从。
望见这两个人,兰姨娘的脸刷地下白了。
二老爷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事到如此,他有些缓不过劲儿来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过来是要帮表妹说话的,怎么连他也给扯了进去?
待到那两个人将分家后二老爷和兰姨娘的诸多暗中联系给供述出来,二老爷已经有些喘气不均匀了。
三老爷看着他那惶然失措的模样,甚是揪心,忙过去低声安慰。
二太太恨得牙痒痒的。
她顾不上去搭理自家夫君,只看着兰姨娘那娇娇弱弱的模样,死死地瞧。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夫君与她并非表面上那么相合。夫君更喜欢的,应该是他那惹人厌的表妹那种小鸟依人的类型。绝非她这般。
原先只想着那表妹成了大哥的妾侍,再怎么着,也和夫君没有瓜葛了,便没将对方视作威胁,还与对方好生相交。谁曾想……
居然还有这些暗中的猫腻!
那女人一边对着她说着好话,一边,却是将她的夫君给偷了去!
二太太越想越气。半晌后,嗤地一笑。拂拂衣袖,指了兰姨娘道:“那女人一看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既然肯一边做着伯爷的妾侍,一边和府里其他老爷私通。那么,会不会有其他男人,就也难说了。”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秦如薇,用帕子扇了扇风,哼道:“就算二老爷和她暗中有点什么,那死丫头也还不知道是这贱女人和哪个奸夫生下的。别妄想随便污到我们的头上来!”
这几句话好似天籁之音,一下子将呆滞了的二老爷瞬间唤醒。
他眼中慢慢聚起光彩,“是了。就算我和她之间有点甚么,又有谁能证明,这孩子就是我的呢?”
兰姨娘没料到二老爷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震惊地望着他,眼中一片死寂,慢慢说道:“表哥。除了你外,我何时有过别人?就算在伯爷面前伏低做小,不也是听了你的话做的?当初是你说,伯夫人身子不好,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让我去伯爷身边,争取做上伯夫人,再与你里应外合,将这伯府掌控在手里。而后你就休妻娶我。如若不是这样,我一直心系于你,又怎会这样甘愿在他人身边十几年!”
她越说越气愤,到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高吼出声。
秦兰氏被兰姨娘的这几句吓得心惊肉跳。
兰姨娘再怎么暗算已故的伯夫人都好,那是这个女人自己的事情。怎能将这样恶毒阴险的心思扯到自己的乖儿子身上?!
秦兰氏不敢去看秦立谦父子三人铁青的脸色,扬手就朝兰姨娘扇了一个巴掌,“毒妇!你存了恶意来算计老大媳妇儿那是你的事情。莫要把旁人随便牵连进去!”
她用力甚大,一下子就将兰姨娘的嘴角给打出了血。
兰姨娘心底一片冰凉。
她头嗡嗡直响,却还是捂着泛疼的嘴冷笑,“怎么着?想帮他遮掩着?你这样的娘,也就只能教出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来!”
兰姨娘哈哈大笑了两声后,身边骤然一空。
她晃了晃脑袋转脸去看,才发现秦如薇离了她的身侧,站到了不远处去。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秦如薇已经噗通跪下,朝秦立谦连磕了三个响头。
“不管实情如何,我总归是在伯府出生的。二老爷和兰姨娘犯下的错,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我从小受到伯爷的教诲,从不敢行差踏错。还望伯爷看在我一向孝顺您的份上,留我在府里。”
这就是想和兰姨娘撇清关系,只求自己能留在秦立谦身边做个乖女儿了。
兰姨娘气极。
她想不到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到头来却将她给丢下,反倒去寻那个对她们娘儿俩不管不问的父亲去。
怒上心头,兰姨娘几步跨到秦如薇身边,一手捂着自己被打疼了的脸,一手扬起,就要朝着那张小脸扇过去。
手扬到半空就被人给抓住了。
秦如薇看着将兰姨娘止住的秦立谦,惊喜地哽咽,喊道:“爹爹!”
秦立谦将兰姨娘的手甩到一旁,冷冷地环顾四周,说道:“你们若要打来打去,可以,出了伯府再打。省得一个两个的伤了残了,又要赖到伯府的头上。”
话音落下后,他懒得去看那些人缤纷的脸色,只朝着秦如薇淡淡看了眼,指了二老爷,说道:“不许再那般唤我。我受不起。你爹,在那边!”
秦如薇看着秦立谦默然的模样,知道事情许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心下恨极。
她恶狠狠地看着屋子里的那些个人,对宋稳婆冷笑道:“就算你接生过早产之女,就算你经验十足。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怎就那么肯定那个女孩儿就是我!许是记错了也说不定。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是爹爹的女儿!”
说到这个,宋稳婆反倒镇定了许多。
她非但没有紧张起来,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那时候我就想着,这高门深户里的阴私多,就算插一手了,也得给自己留点可以证明什么的东西。”
这般说着,宋稳婆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所以,当日给你接生完,我特意看了看你身上。你左脚脚跟处有一颗痣,您右脚的小趾外侧,也有一颗痣。”
秦如薇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脸色骤变,却还是咬着牙驳道:“你胡说!”顿了顿,又哼道:“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
京兆尹问宋稳婆道:“你可敢肯定?”
“自然是敢肯定。”宋稳婆朝他磕了头,说道:“不敢欺瞒大人。我就是怕这事儿万一哪天揭出来了,不好证实自己说的话,特意留意了一下。闺阁女儿家的身子,旁人哪能随便看得?我也只那时候因着有缘由特意看了看。为的,就是证明我没记错人。”
京兆尹闻言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