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半步,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为她画着另一道眉毛。
渐渐地,他的薄唇几乎要触到身边人粉/嫩的耳廓,温热的吐息缓缓流淌进她耳蜗里,引得她蝶翼似的眼睫颤了两颤,耳朵也肉眼可见地比方才红烫了许多。
“咳咳。”
皇后在他们身后站了许久,见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老脸一红,实在忍不住才轻咳两声,提醒他们收敛一些。
尤其是他这个儿子,表面看似人模人样,实则色胆包天。
她此番叫他来帮姜姑娘画眉,确实是想让他俩多亲近亲近,谁知道她儿子竟如此放肆轻佻,她可还在这儿呢!
不过看他俩这恩恩爱爱的样子,她这颗悬了多年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她本来还担心他这个儿子将来会不会剃了头发当和尚,这下她算是放心了,虽然她儿子坚持要与这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只要他愿意,她这个当娘的也不会阻拦。
这样总好过他孤寡一生不是?
“皇后娘娘,您瞧,是夫君画得好看还是我画得好看?”姜雪蚕转过身,两根白/嫩的指头各自指着两边的眉毛,笑着问她。
皇后回过神来,仔细瞅了瞅,最后温和地说了句:“都好看。”
以前她还想呢,她以后的儿媳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若是跟隔壁永黛宫那位似的,她儿子也大可不必带到她跟前来。
如今见着眼前这温柔可人的小姑娘,她自己都心生欢喜,从前那些忧虑自当也烟消云散了。
“寒之啊,刚刚母后给雪蚕量过尺寸了,明日起就要着手做你俩的婚服了。”皇后走过去,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儿子生平第一次为姑娘画的眉。
温婉悠长,浓淡相宜。
确实不错。
“你父皇最近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你若是得空,便常常去看看他。”皇后平静道。
宋寒之低垂着眼睫,只低低地“嗯”了声,没再说别的。
今日出来得急,姜雪蚕还没来得及换上小宫女的衣裳便去了皇后宫里。
回东宫的路上,她将头埋得低低地,紧紧跟在宋寒之后头,宋寒之忽然顿住脚步,她的额头便撞到了他结实的后背上。
她吃痛地揉了揉额头,眼前人也立即转过身帮她轻轻揉了揉,然后拉起她的小手,与其十指相扣,并行于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
“夫君,这样被别人瞧见了不好。”姜雪蚕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跟上回似的被宫人们说闲话。
“无妨”,他又将旁边人的小手攥紧了些,声音缱绻温柔,“你马上就是我的妻子了,迟早要光明正大地走在这条路上。”
姜雪蚕听罢,忽然扬起了小脸,笑着说了句:“真好。”
宋寒之也看向她,有点不知所以。
“夫君称我为妻子,而不是些别的什么。”她说。
宋寒之知道她指的是宫中嫔妃那些花里胡哨的称号,眼前的小姑娘虽然涉世未深,但毕竟在宫里住了这些日子,也该对皇宫有了个大体的认识。
“你喜欢我称你为妻子?”他温声问。
“喜欢。”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寒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澈婉转的女声——
“本宫大老远便听见太子殿下和一名宫女说什么妻子不妻子的,心中好奇,过来瞧瞧。”
两人一同转过身,只见后头有位身着玫红芍药曳地凤尾裙的美艳.妇人,正摇着手里的团扇,悠悠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梅妃娘娘。”宋寒之拱手行了个礼,声音却极其冰冷。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梅妃回着话,目光却一直在姜雪蚕身上打量,“太子殿下身边的宫人,怎的如此没有礼数?”
姜雪蚕怯生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正打算行昨日绿柳教她的请安礼,却被宋寒之按住手臂推到了背后。
“梅妃娘娘大度明理,定不会与宫人计较。”宋寒之将“大度明理”四个字咬得极重,话中意思似乎令有所指。
梅妃听后,神色略微变了变,笑道:“前些日子彩环还与本宫说呢,太子殿下近日极宠一名宫婢,如今看来此言非虚,本宫瞧这宫女身上的料子,可不是一两个月的月俸能买得起的。”
宋寒之这才明白过来,梅妃这是在为她那侄女抱不平。
“梅妃娘娘有所不知,孤在宫外闲散自由愣了,偏爱一些不懂规矩的乡野女子,至于那天天将宫中礼仪挂在嘴边的女子……孤只觉聒噪又乏味。”宋寒之唇角轻勾,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梅家便是典型的天天将礼仪规矩挂在嘴边的礼仪大家,梅妃和梅彩环更为变本加厉些,若是下人不懂规矩,她们便直接动用刑罚。
宋寒之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女子?
梅妃与宋寒之一向不和,也不是从第一回从宋寒之这儿吃瘪,只得又把目光放到他身后那人身上,语气也比先前柔和些:“这宫女真是好福气,将来当个侍妾,再生下个一儿半女,想必也能走到本宫这个位置。”
“梅妃娘娘多虑了”,宋寒之不动声色地又往旁边挪了挪,将那人儿完全掩在背后,看向眼前人的目光带了几分戏谑,“她将来要坐的,是孤母后那个位置。”
第29章生辰之礼“确实……有样想要的东西。……
梅家代代出皇后,而霍家代代出宠妃。到了梅妃这一辈,却刚好掉了个个儿。
这两家一文一武,祖上劳苦功高,对江山社稷皆有功,霍氏祖上出身平民,功勋是靠一代一代累积,而梅氏祖上本就是显贵,在出身上一直压着霍氏一头。
这两家向来不和,梅氏对霍氏也一直持轻视的态度,但近几十年梅氏子弟以酒囊饭袋居多,即使入朝为官也做不出什么功绩,而霍氏却势头渐猛,子弟多出猛将,征战沙场,倍受皇家器重。
这便是这一辈梅氏为妃,而霍氏为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