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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秾两辈子加一起,到沈意秐的院子统共也超不过十回。
她与沈意秐只差了一岁,如今她还住在沈珩之与凌氏正房的跨院里,而沈意秐却有一个独立的院子。
原本沈老夫人是说沈家的女孩儿长到十三岁就是大姑娘了,不合适再跟父母住得过近,故而单劈了处院子给沈意秐。等意秾长到十三岁时,沈老夫人却像得了健忘症一般,绝口不再提此话。
赵氏又将沈意秐的小院子翻修了一回,屋子内的摆设也全是各有来历出处的稀罕物儿。故而每次意秾到沈意秐这里来,心里都憋着口气,还因为沈老夫人的偏心抹过眼泪。
如今重活一世,沈老夫人待她如何,她也都不过是漠然处之。
沈意秐一直以才女自诩,整个院子里不见繁花,四处皆是香草,郁郁葱葱,清幽已极,过院门的时候意秾抬头看了眼,木质的匾额上写着“汀洲”二字。
冲阳的两扇菱花隔扇窗都开着,上面钉了浅碧色的茜纱,意秾在廊下就唤了一声:“三姐姐。”
早有丫头迎了出来,为她挑帘子。
沈意秐热情的上前挽住意秾的手,笑道:“我正要去找五妹妹呢,偏巧五妹妹就先来了。”她笑容温婉,“我新得了两把小扇,是刚刚奉宝斋送来的,我瞧着手艺真的是好,用料也大方,就留下了。正好一会儿咱们去盈妹妹家的高台上用得着。”她指着月牙桌上的两柄扇子,道:“五妹妹喜欢哪一个?先由得五妹妹挑。”
沈意秐这番话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生出好感来,意秾她们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娘子,在高台上,难免就会有人将目光掠上来,拿柄小扇遮掩,虽也遮不住什么,但也实在比大咧咧让人看要好。
意秾笑道:“多谢三姐姐,三姐姐有什么好的都知道想着我。”
那两把小扇,一把是金丝编成的翡翠扇,另一个则是五色珠儿结成的画葵榴绢扇,意秾便挑了那把葵榴绢扇。
沈意秐见状抿嘴笑道:“你倒是会挑拣,这把绢扇上的石榴花娇红似火,可不是谁都能在这薄绢上画得好的,这可是清鸾先生的作品。”
意秾不由诧异道:“三姐姐说这是奉宝斋送来的?奉宝斋竟能请的到清鸾先生?”
她惊诧也属正常,奉宝斋是尹家的珠宝铺子,在京中顶多算是小有名气而已,而陈清鸾可是当朝绘画方面的泰斗,且以绘小画盛名,他曾在鼻烟壶中画了一幅十二骏马图,那鼻烟壶本就只有鸡蛋大小,在内壁绘十二只骏马,其难度可想而知,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若是用琉璃镜将那些骏马一一放大细瞧,每一匹马的神态甚至马鬃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这枚鼻烟壶后来流入了今上手里,今上极为喜爱,竟曾唤过他一声清鸾先生,自此,清鸾先生这名号便是打响了。
陈清鸾偶尔也绘些小娘子所用之物,团扇便是其中一种,但是他为人孤僻清傲,只要是他看不顺眼之人,任凭你有多大权势财富,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所以意秾竟不知道尹之燕家的奉宝斋竟能有陈清鸾之物,而前世她与尹之燕也算是十分相熟,若是奉宝斋能请得到陈清鸾早就声名大躁了,怎么会一直“小有名气”而已?
沈意秐再是心思深沉,此时眼中也露出了一瞬间的不自在,她笑了笑道:“不过是巧遇罢了,尹家姐姐也是清朗之人,与清鸾先生颇为投缘。”她并不想多解释此事,便道:“五妹妹喜欢拿着就是,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楚江罢,别让盈妹妹等。”
意秾觉得此事不同寻常,看来近日要多加细心提防了。
两人到了孙家的高台时,她们相熟的姑娘已经到了几位,因着一大早凌氏那番话,意秾便特意多打谅了两番孙亦盈。孙亦盈在她们这些人里身高差不多算是最高的了,她长相妍丽大方,与沈意秐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美,沈意秐偏清雅,孙亦盈则是像一簇盛开的榴花,明艳得毫不遮掩。
意秾此时倒是跟她娘有一样的想法了,若是孙亦盈能嫁给她大哥,确实是再好不过,这样的大嫂,又是这样的家世,一定能将她大哥管得服服帖帖,省得他还有机会招惹尹之燕。
但她也知道孙亦盈能看上她大哥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另外孙家又怎么会看得中沈家二房这样的身份。
孙亦盈招呼着给众位娘子们上茶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意秾的错觉,总觉得今日孙亦盈像是有些不敢看她,有一回两人目光相接,孙亦盈还不好意思似的别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