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瞥他一眼,幽幽道:“公主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你了。”
惊虹驸马依旧不以为然,对阿嫚道:“吸取教训,重新做人,龙君是位有肚量的海主,必然不会和你斤斤计较的……”
他这里说着,见阿嫚作呕吐状,干呕了好几下。当时惊虹驸马的内心就崩溃了,他替她说好话,居然惹得她反胃吗?他恍惚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难道男性魅力直线下降了?最近遇见的漂亮姑娘不知怎么个个对他不感冒,夷波听干爹的、阿螺对他恶形恶状,现在这个更好,阶下囚而已,看见他就要吐……驸马起了归隐的念头,看来他应该收收心了,免得再丢人现眼。
他在心灰意冷中看到鳗鱼继续呕吐,吐了半天,噗地一声吐出一颗内丹来。然后托在掌心,向上敬献。
啊,难道不是因为对他反感才出现这么大生理反应的?驸马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殷情地去搀扶,软语温存:“鳗姑娘小心身体,最近气候不好……”
阿嫚说谢谢,转头对他嫣然一笑,惊虹驸马顿时石化,三魂七魄从头顶上飞了出去,惊声大叫着,一溜烟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就是这么现实,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阿嫚摸摸脸上两排腮,又自卑又伤心。内丹在的时候,可以用灵力隐藏缺点,现在内丹不在被打回原形,漂亮也就离她远去了。
千年道行的凝结,那珠子发出澄黄的光彩,表面有银波流转。当初她留下内丹,把玄姬当瓜子皮似的吐了,害得人家堂堂南海夫人原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罚她肯定难以平息怒火。
龙君把内丹装进袖中,漠然道:“你的罪责不由本座发落,回南海后把你送到玄姬宫,她想清蒸还是红烧,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忙了这半天,忽然想起来把最要紧的事情给忘了,看来夷波出壳他是赶不上了。
念了道诀,把阿嫚两手捆上,匆匆赶回去,撤了结界,发现那个悬在半空的茧子没了,果真还是来晚了。
他大喊阿螺,“是男鲛还是女鲛?”
阿螺朝水草丛中指了指,“虚弱得很,君上自己去看。”
龙君忙过去,见草中大石上卧有绝色鲛人,侧身躺着,颈如玉雕,耳如明月。因为长大了,身形要比之前修长得多,尾鳍边缘渐呈绯色,和那艳翠的鱼尾相得益彰,有种格外绮丽和玄妙的美感。不得不说,基因强大就是好啊,普通的鲛人即便再美,也不可能进化成这样。现在看来是男是女似乎都不重要了,龙君垂肩长叹,就这样吧,已经超出他想象的美,够了。
他上前,坐在她身旁,抚抚那靛蓝的头发,轻轻唤她:“阿鲛,干爹回来了。”
浓密的睫毛脆弱地颤抖,她转过脸,原先可爱的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变了,朱唇一点藏樱桃,凤眼半弯藏琥珀,现在的傻鲛既熟悉又陌生。龙君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老了,开始恋旧了,他居然很怀念之前的傻鲛,有点白痴,有点幼稚。现在这张脸,分明是一张荼毒四海、妖颜惑众、人人喊打的脸,美则美矣,不够傻,怎么办?
龙君捂住了脸,泫然欲泣,“本座的傻鲛没了……”
她撑身坐起来,“干爹怎么了?小鲛不好看吗?”
他摇摇头,“干爹只是……伤春悲秋。没什么,你勉强还能入眼。”
要他承认别人美是不可能的,她抿唇一笑,眼角眉梢俱是风韵,“那干爹难过什么?你刚才说撒娇吗?干爹喜欢小鲛撒娇?”
咳咳,这个得再协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再撒娇要出事,纵然像他这样的大神,恐怕也难以招架。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她嗯了声,重新躺回去,一双妙目只是看着他,小声说:“不过还不能走,浑身疼,要再休息一下。干爹也别走,留下陪我。”
龙君很惊讶,听她说了一长串,口齿清晰,断句准确,原来一旦成年,连舌头都脱胎换骨了?以前总觉得她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现在好了,一夕之间所有困扰都解决了,可是龙君又开始留恋她结结巴巴的时候,连口吃都那么可爱。
他从肺底里呼出一口气,仰脖道:“人总会长大,我不能希望你停留在那个阶段,停留得太久。”他低头对她微笑,“阿鲛,你以后可以穿最漂亮的衣裳,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想起她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性别,因为身上还穿着先前的衣裙,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舔了舔唇,“那个……是穿袴褶呢,还是穿裙子?如果穿袴褶,也好,可以四处走动,没什么忌讳。如果穿裙子……你就只能留在干爹身边,哪儿都不许去了。”
她听了,眨巴着大眼睛问:“干爹是怕我吃亏,要保护我吗?小鲛知道干爹的心思,养着养着,就变成自己的了。”
龙君轰然之间面红耳赤,斥道:“不像话,本座是这样的龙吗?把你留下当然是为你好,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只有在干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也说了,你要是男鲛,可以到处走动,我不拦你。但要是女鲛,就安安分分待字闺中,等干爹给你找个好婆家,你就嫁了吧!”
夷波赌气坐起来,“小鲛要留在干爹身边,哪儿都不去。”
他斜斜眼,“那你首先得是个女鲛……”
“我是。”她把交领撕开,一挺胸,“你看!”
龙君的鼻血缓缓流下来,被水一冲就散了。虽然身体长大了,舌头发育利索了,可惜智商还是硬伤,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想想真是……心酸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