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心罗!
顾君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眼底流露出几分浓重的杀意。
薛知易心头狂跳。
谢酩百年前就输给了雀心罗,现在又受了伤,不一定指望得上,顾君衣和两个黄毛丫头也不用说,联合起来也不是雀心罗的对手,更别提楚照流这个只能拖后腿的废物。
若是被雀心罗发现,九死一生啊!
他忍不住退缩了一步,想提议先避一避。
就是这么一动,正垂首打量着那只远古巨人的雀心罗忽然抬头,不偏不倚,直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目光乍如疾电:“何方鼠辈。”
他隔空一弹指,几人脚下的崖头便轰地一声,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
数十丈的高空,楚照流脚尖一点滚落的碎石,反手一抓身后的谢酩,轻飘飘落到地上,不咸不淡地睬了眼薛知易:“薛道友,我真的很怀疑你是哪边的。”
薛知易脸色又红又白。
他在外面也是一介高手,堂堂太元宗的长老,修为自然深厚,但在顾君衣、谢酩和雀心罗面前,又是随手碾死也不眨一下眼的小蚂蚱。
人死道消,辛苦修炼了好几百年,一死就没了,焉能不惶恐。
就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又一道恐怖的气劲袭来,伴随着摧枯拉朽之势,沿途的无数高树皆被拦腰斩断,又在半空中化为齑粉。
瞬息之间,原本深暗的高林就被削平如镜。
顾君衣站在前面横剑一挡,衣袍墨发鼓动翻飞,老怪物修行了几千年,要硬抗肯定划不来,他利用巧劲,反手一掀。
那道恐怖的气劲又被原模原样送了回去!
雀心罗原本没把几人放在心上,仍负手打量着面前的巨人,眼风都没漏过一分过去,见气劲被反弹回来,苍老的面容上才显出一分惊讶,“咦”了一声,挥挥袖化掉那道气劲,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顾君衣。”雀心罗微微眯起了眼,“七十年前你侥幸逃过一命,本尊出关不去找你,你倒敢找上来。”
说完,看到谢酩,神色又沉了沉:“还带来个手下败将。”
话虽如此,他的脸色却凝重了几分。
一百多年前,谢酩与他交手,全身而退,虽败犹荣,如今被人奉为天下第一人,尊为剑尊,必然不能轻视。
没能在百年前杀了谢酩,或许是个错误。
顾君衣耷拉着眼皮,食指中指一并,轻轻拂过剑身,嗓音凉凉的:“我自然是看你还没老死,特地来送你一程。”
雀心罗冷笑一声:“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
百年前,雀心罗就号称“众仙之下第一人”,如今修为更加深不可测,伴随着话音落下的,就是股堪称灭顶而来的威压。
薛知易恍惚了一下,雀心罗的身躯仿佛变得无比伟岸,高逾千丈,一眼看不到头,令人胆颤。
若是修为低一些,恐怕当场就会被这股威压压得吐血身亡。
顾君衣却忽然笑了:“只会这一招吗?”
薛知易瞳孔一缩。
只见剑光一闪,顾君衣居然承剑而去,人剑合一,轻易就割开了这沉如泰山的威压!
那道剑光锋芒无比可怕,甚至隐隐撕碎虚空,雀心罗狂傲但不愚蠢,察觉到其中的恐怖,不再作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背在背后的手转到身前,一双手化为了黑爪。
——这是雀心罗的成名功法,幽冥鬼爪,修炼好后,一双手堪比神兵,淬有剧毒,只要被利爪划伤一道口子,转头就能去见阎王。
爪剑相碰,雀心罗衣袍鼓风而起,眼底再次闪过丝惊讶:“七十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可惜……还差得远!”
“嘭”地一声,一股不可抵挡的距离掀飞了顾君衣,砰砰砰连砸一片树林,顾君衣还没从地上爬起,一道黑影便直插面门,他飞速擦地躲开,这么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还手挽一个漂亮的剑花,在追击而来的雀心罗腰间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他抬起拇指,轻慢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哈哈一笑:“不亏!”
雀心罗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伤过了,指尖摸到濡湿的血迹,脸色愈沉。
罗度春与陈满灵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小声问:“谢前辈,楚前辈,你们不上去帮忙吗?”
楚照流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对峙的两人,缓缓道:“我觉得,我师兄未必需要帮忙。”
楚照流真切地觉得,在剑道一途,顾君衣未必比谢酩逊色。
谢酩安静地看了半晌,见楚照流回了话,也吱了声:“现在不需要插手。”
这两人一交手,双方各有吃亏,没有明显的优劣势。
雀心罗的修为更为深厚,可顾君衣也并未被全盘压制,若论输赢,恐怕三七分。
虽然只有三分胜算,但天下无数修士,能有几人在雀心罗面前有三分胜算?
就连谢酩,自觉与雀心罗也不过五五分,或能胜一筹。
密林中的风声休止,雀心罗满头白发无风自动而起,老朽的身躯出现了变化——布满皱纹的皮肤一点点重现饱满丰盈起来,因年岁略有佝偻的腰板逐渐挺直,几个呼吸间,站在那边的已经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变成了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眉心一道淡紫灵纹,面容妖异。
他认真起来了。
“那边的,”雀心罗手一扬,手中出现一把黑色的长枪,往楚照流这边斜了一眼,目光却是落在陈满灵身上的,“你是蚀月老鬼的重孙女吧,本尊放你一马,走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