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长长地‘哦’了声,那日红玉被宫留玉剪了舌头,她当时又在场,所以院子里都风传说红玉受罚是她唆使的,如今看来,这个管事娘子八成也是这般认为的,她垂头想了想,继续问道:“不知婶子如何称呼?”
管事娘子以为她是要巴结,冷冷地哼了声:“姓崔,你叫我一声崔娘子就是了。”
杜薇紧着问道:“敢问崔娘子屋里可有炉子?”
她屋里生了个大铁皮炉子,外面架起了烟囱,就是想否认便否认不了,结舌了几句,才恼道:“我是管事娘子,能跟你这个小蹄子一样吗?!”
杜薇见这屋子偏僻,四周就她孤零零的一间房,便探了探头,继续问道:“那敢问其他丫鬟的屋子里有没有燃炉子呢?”
宫留玉府上的赏银不少,福利也好,丫鬟们屋子里自然都烧着炭,崔娘子张着嘴想说几句,但又想不出反驳的由头,便只能恨恨地道:“小蹄子问题还不少,人家那是正正经经清白当差的,这才有那个福气,你一个犯了错和被撵出来的,也妄想和其他人平起平坐?!”她又略微扬了扬头,对着杜薇道:“你招子放亮点,如今老娘才是管你的人,你的顶头上司,自然是我说什么是什么,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她说着就伸出尖尖的指尖来戳杜薇的额头,杜薇不动声色地避了过去:“我是个没本事的,讨不了娘子的好,可有件事我得弄明白了,娘子方才说‘你又不是追,咱们做下人的就是这待遇’若是我没听错,娘子的意思应该是主子才使得了炭火吧?咱们府上的正头主子只有殿下一个,按照您的话,该用炭火的也只有她一个才是,您房子里生起的炉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崔娘子被她捏住了话柄,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憋了半晌才道:“你蛮缠什么呢!”
杜薇冷冷地瞧她一眼:“崔娘子把话说清楚,你可是把自己当主子待,若是不是的话,咱们就去陈管事那里理论理论,看看您说得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主子才能用的东西,咱们就做下人的自然是用不得,大家伙儿一起听了,就在这冬日里冻着吧!”
崔娘子被她堵得手足乱颤,不过鬼神怕恶人,她虽想给自己侄女出气,但好赖还是分得清的,若杜薇真不管不顾地闹出去,她指定是要倒霉。
她脑袋上的银钗被气得一阵乱晃,用力咬了咬牙,转身道:“你跟我来!”一转身去了。
杜薇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等她取了钥匙去了库房,拎出炉子和份例的炭火,一把塞给杜薇,冷笑道:“怪道你能让红玉吃了大亏,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只是别犯在老娘手里,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她说完就道出一长串活计指派给杜薇,甚至包括了外院小厮才干的担水劈柴之类的粗活。
红玉的事儿跟她没得半分干系,她略抬眼看了眼崔娘子:“红玉自己惹了殿下不痛快,我当时已是提点过了,她执意不听,谁又帮得了她?”
崔娘子冲着底下啐了口:“你辩个什么?现下晓得怕了?小贱人,若不是你在里头拦着,凭我内侄女的样貌又能输的谁去?你就是嫉妒她模样好,这才故意使坏,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毒得很。”她用脚搓了搓地面,冷笑道:“如今你犯到我手里,我就定要为府里拔了这根毒瘤!”
杜薇看了她一眼,抱着怀里的炉子转身去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脸,她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接下来就只能各凭手段了。
她默默地回到屋里,就觉着一股凝实了的冷气迎面扑了过来,激的她打了个喷嚏,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正院里有地龙还有暖炉,盖层薄被就很暖和了,她果然是在正院养的娇气了,连这点冷都受不得。
她一边生炉子一边铺床叠被,不知不觉已经忙到了后半夜,崔娘子给的炭是最次等的黑炭,一燃着就是一股黑烟冒了出来,她忍不住捂着鼻子咳嗽了几声,这才觉得喉咙一阵刺疼,原来是肿了起来,她用铜壶烧了水,一口一口慢慢地啜着,独自坐在全黑的屋子里,静静地直到天明。
她不想再被人捏住把柄,便起了身舒活了筋骨,准备出去做活计,人还没走到院里,就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呼喊:“杜薇可在?”
杜薇出门看了看,发现院门口站着的是当初跟红玉一起送来的胭脂,她一向对杜薇不冷不热的,自从红玉被赶出去之后更是缩在外门不敢出来,如今她见了杜薇,却笑得一脸亲热,上前几步就要挽住她的手臂,娇声笑道:“你怎么住的那么偏,我可是找了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