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费米悖论吗？银河系最少有一千亿颗恒星，银河系的寿命超过一百亿年，银河系只有十万光年的直径，我们不过数千年的文明史，已经能够发射飞出太阳系的航天器，只要有一个文明发展超过我们几万年，就很可能造出一百万年内穿越整个银河系的飞行器，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发觉其他生命痕迹的存在？为什么从来没有外星人造访过我们？”他高声喊道。

他的脸上挂满了寒霜，对着眼前这些无知而又傲慢的人们，急促地说着，“答案只有一个！如果我们发觉了其他外星文明，如果有外星人造访过我们，我此时就不可能提出这个问题！这就是人择原理！一切只因为我们处在银河系的边缘，还没有被搜索到，或者威胁还不大，才能继续在这里说这些自由的话题！”

“人择原理，那是什么？他为什么那么激动？”一些没有多少科学知识的轮回者问道。

第二百章神与自由（下）

“他的意思是，你提出任何问题的前提都是，你自己本身已经存在。所以你不要奇怪这样一个问题，你作为一个人，你的父亲，祖父们，曾祖父辈等等都首先必须生存并且繁衍下来，而这种事件出现的几率在整个漫长的人类历史上，绝对是非常小的，随便一次灾难，战争就可能让这漫长的谱系断代，这种几率的出现，比你连抓到一百把好牌的几率还要低。但再小，只要你存在了，他们就都全部存在。他的意思就是，费米悖论的解释，我们之所以没有发现外星文明，也没有被外星文明发现，是因为一旦我们做到了那两点，我们就会被消灭干净，而不会提出这个所谓的费米悖论。我们看不到外星人，或者外星人看不到我们，这两个现象和事实，是我们能够提出这个问题的前提，正如你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你的父亲和祖父必须存在一样。”一些有着较深科学素养的轮回者解释道。

有的人点点头，表示听懂了，但还有一些人变得更加糊涂，对此，那些轮回者也只能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劝他们多看些书。

“其实，这个理论并不稀奇，许多科幻作家都说过外星人的存在，而外星人也不会是对人类善意的，有许多外星文明，都会扮演这种清理威胁的角色。我曾经看过一部科幻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就来自与一个专门清理有威胁文明的高等文明，只是人类再次发挥了他的幸运，这个主人公并非是那个高等文明的成员，而是一个拥有意识的智能生命，为了更好的生存，更长久的生命，他把自己与人类捆绑到一起，当然人类没有发觉它的存在。”布朗先生知道刚才一番话，可能对某些人不太好理解，于是改口说了一番带有浓厚科幻色彩的话。

“我是在说奇谈怪论吗？不，你们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会比我说的更离奇。刚刚斯蒂芬先生说过，人类不会永远生活在童话中，我们不会永远不长大。当世界不再是童话，当我们长大的时候，就是对他们有威胁的时候，我们人类面临的末日，就会到达！”

“那个时候，再谈自由，还有意义吗？那个时候，想要自由地呼吸一口空气，都是一种奢望！人类在无数个幸运和偶然中，才成就的历史和现在，就会因为你们这种不合适的欲望而毁掉！”

布朗先生说完后，胸脯急促地喘着气。

集会的轮回者再次沉静下来，刚刚斯蒂芬先生的话太过隐讳，很多人没有听明白，但是现在布朗说的话，只要不是智商为负的人，都已经明白了。人类现在正在长大，正在变得强壮，也因此变得对其他人有威胁，就好像小孩无论怎样犯错，也不会被刑法处置一般，但一旦长大成人，再犯错的话，面临他的就是严苛的法律。

而在真实的宇宙中，一旦犯错的话，面临的可能就是彻底灭亡。

这些听起来似乎很遥远，但是很多轮回者都沉默了，如果只是普通人，可能会对这些仅存在幻想小说中的论点嗤之以鼻，但他们不同，他们进入了数个次元空间，见识到其中的冷酷，尤其是刚刚进入过《银河帝国》的轮回者，无论是谁，都会对那里的人类历史感到好奇。

“他说的没错，我们未来的兄弟，《银河帝国》的人类，似乎就面临过许多绝境，但他们没有……”有些人低声说着。

看到人们的表情以及窃窃私语，布朗快速翻阅着从主神那里得到新的提示，接着开口说着，“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肯定进入过《银河帝国》吧？还记得那幅最悲惨的图画吗？被永久记载在《基本人权法》的头页影像资料的那幅画，标有《谢谢你，谢琳娜》的那盒罐头！初次进入太空的人类中，在开拓殖民星系的过程中，由于估算失误，一只舰队携带的物资严重不足，在面临燃料和自循环系统物资不足的情况下，发生了自相残杀，星际战舰们互相使用仅杀伤生物的武器来攻击对方，目的只是为了吞并其他战舰的物资来让自己能够达到目标星系，而为了不浪费蛋白质，竟然将死者做成了罐头，而其中一盒罐头，被一个人秘密保存了下来，在他回到文明社会后，他自杀前，交出了这盒可以轻易识别出dna为谢琳娜，一个女中尉后勤人员的罐头，这件惨无人道的事情从而被公布于天下。这种让处在文明世界的我们无法想象的图景，不是发生在古代地球，不是发生在野蛮人的社会，而是发生在未来世界！而且是拥有更高文明，更高科技能力，拥有更高社会组织形态的人类自身上！”

“我们拥有主神，这是多么大的幸运，就算出现那种绝境，我们也可以通过主神获得足够的补给物资，这就是我们让度一部分自由换取的宝贵机会，换取的对人性的根本保护！”

“我们是需要庆幸，我们首先迎来的无法抵御的力量，不是可怕的外星清理者，而是我们人类的保护神，就像马克·洛克特所说的一样，他是一个严肃得有些过分的父亲，他也不会是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但他，起码能够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豺狼叼走，不会为了食物，沦为野兽，而杀死自己的兄弟和姐妹！”

听完布朗说得这番话后，许多轮回者再次陷入了沉默，其中许多女性轮回者只感到心中作呕，伏地吐了起来。但没人责怪她们，慢慢地，这次没有人再喊那些美妙却空洞的口号了，开始慢慢散去。许多人低着头，慢慢走着，在思考着什么。

这次的演讲意义深远，它通过一个轮回者的口，深刻地告诉所有轮回者，在未来人类的发展中，没有神的庇佑，人总会有失去人性，只有靠兽性才能生存的时候，而不想出现那种情况，就需要人们在面对神的要求时，做出一定让步。

这次演讲，也被人们命名为“自由与人性”。

一场本来可以引起巨大风波的轮回者集会，就这样无疾而终，没有一个人死伤，没有一个人被抹杀，但对主神的舆论风向，从此彻底扭转，主神支持派的数量开始急剧上升。

……

李林在系统操作室内，看着布朗以及其他几位后来的演讲者在自己的种种提示下，将整个集会中的舆论导向完全扭转，点了点头，让天眼发布了对他们的任务奖励。

“主神与人类，自由与人性的辩论任务成功完成，奖励发放：主神空间贡献度两千点，主神保护权限上升。已经分别发放给任务完成的轮回者。”

这种情景早在李林的演化结果之中，这并不稀奇，靠人类自己去驳斥自己才是最省事的办法，人类拥有那么多宗教理论，无论是东方还西方，他们宗教理论的基础都是虚无的，根本没有真神的出现，就算那样，仍然有亿万的虔诚信奉者，而面对各种诘难，每个宗教自身都有无数辩解的方法。而主神的威能是实实在在的，驳斥那些人的一些天真想法，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集会已经退去，根据初步估计，集会者中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轮回者观念发生转变，超过百分之二十的观念已经动摇，还有不到百分之五的较为坚定分子，已提高对应威胁等级。”

第二百零一章投降（上）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断定了，掌握这股超越我们主人力量的势力，只是一个人，或者少数几个人，肯定不是一个势力集团。幸亏他们内部混乱不堪，只要略加挑拨，就有人跳出来反对，才让我们这么快试探出这点。只是这次集会，更让我们看出了这股力量的可怕，就算文明监视系统本身，也只能录下这次集会的图像，而没有任何声音，我们只能靠他们对话的口型进行二次转译，但会引起很多误差，这让我们无法得知更多关于这股力量的详细信息。实际上，我在与这些人类的接触中，已经发现它们无法把这股力量相关的一些信息随意的说出来，我只能靠模糊的称谓和他们交流。”红色圆球正和两个同伴通过远程通讯进行对话。

“从这次大规模事件的应对速度上来看，能够迅速采取措施，这点的确只有少数人掌握这股力量才能做到，也就是极端独裁机制才能反应如此迅速。而如果是多数人联合掌权，面对这么大规模的集会，根据他们现在的决策效率，这场集会一定会持续更长时间，直到引发剧烈风波才可能结束。而不像现在这样，只是露出一点不利的口风，还没有超过几个钟头，就开始有一大批人轮流上阵进行针锋相对的处理。显然这股力量的最终掌握者有可能只是一个人，才能如此快地选择好应对方案，同时还有着极为有效的组织体系，才可以迅速调动这些力量。”黄色圆球对此表示赞同。

在两个圆球的对话中，一向急躁的蓝色圆球没有说话的意愿，它的眼睛，紧紧盯着传来影像中的几个片段。

“既然确定了是一个人掌控这股力量，我们下面的策略就容易实施了。对那种超过我们想象的虚拟技术，必须采取各种手段来获得。这种虚拟技术，我已经发现我自己并不能使用那些接入设备来亲身体验，但根据他们自己录下来的外部影像来看，对于现实环境的模拟程度极高，而且肯定是基于另外一种原理做到的，否则不可能连物质细节都能模拟。文明监视系统的判断没有错误，这种虚拟技术和我们主人他们那种靠大量现实世界数据拼凑而生成的模拟现实，有本质不同，它肯定是建立在另外一套科学理论基础之上的。而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几乎找不到一个了解这种技术原理的人类，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这股力量对这种技术看得极重。但正因为这样，正说明这种技术非同一般，如果我们成功获取，说不定一项技术就足够我们一起成为正式公民。”红色圆球并没有注意蓝色圆球的异状，他快速地说着，语气中带着欣喜。

“既然如此，那只能深入到这股力量内部去获得这股技术。但这种做法有一个问题，这种属于阴谋的方法失败几率太大。原因如下：既然你无法通过那些接入设备进入，很可能接入设备中对生物类别做了识别，对我们已经有了防备。而从他们集会上的对话来看，这股力量早已经确定了我们的存在，还把我们拉出来当人类的统一敌人，这种树立共同外部敌人的方式，是他们历来惯用的转移矛盾方法。不得不说，虽然人类社会在技术上讲还是最初级的文明，但是从谋略上讲，得益于他们的生物本性，他们不比任何一个高等文明差。如果我们不具备技术优势的话，单靠使用计谋去达到我们的目的，最后成功率估算不超过百分之十。”黄色圆球仍然保持着冷静。

“百分之十的几率吗？我想根本没有那么高，除非我们更加疯狂一些，比如抓获一些人类，对他们的大脑进行解剖，然后来做底层细胞级别的信息检索”蓝色圆球看完了那几个片段，眼睛中出现了暗淡的色彩，悲观地说着。

“这种可能涉及到破坏他们现在社会伦理道德的做法不能随意使用。抓获一些人类，虽然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而且有很大可能搜索到他们大脑中的信息，但是这种方法有其他的风险，因为这股力量的掌控者是一个人，很可能这种破坏他们社会伦理道德底线的做法会引起他极大反感，这样一来，很可能将我们最后的退路彻底掐死，在其他方法完全失败之前，我们不能堵死那最后的退路。同样的方法，包括利用大量人类威胁对方，以及使用其他破坏性武器，对方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很可能不在乎这些威胁，反而对我们产生极大的恶感，让我们完全失去最后一条生存的道路。”黄色圆球，通过现在的资料，提出了反对意见。

“嗯，”蓝色圆球似乎心不在焉，它随口说着，“你说的没错，从这股力量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很像人类中那些自命公正和正义的理想主义者，我们这些行为，的确有很大可能触及他的底线。但是如果不采取这些手段，其他任何方法，我敢保证都会毫无效果。”

“咦，你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完全没有之前的积极？”红色圆球很奇怪，这些手段很容易奏效，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找出这股力量的真相，但为什么蓝色圆球似乎语气中根本没有一丝乐观。

“因为他表现的力量太强大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在刚才我们一直观看的集会影像中，对方居然可以在演讲台上随意投送脆弱的人体，这种技术，意味着什么，你们仔细看过之后，应该明白，”蓝色圆球提醒了他们。

……

一道道影像重新播发了出来，当集会发生到群情激昂时，正是一个个人影凭空在演讲台上出现的时刻。无论是那个叫做斯蒂芬的老头，还是后来表现得慷慨激昂的布朗，都是凭空出现在演讲台上的。

“原来是这样！”另外两个圆球将整个影像分别观看了数遍，才一起尖叫着说道，“我们的确忽略了这点，这必然涉及到一种空间转移，这可是只有传说中的超等文明才可能掌握的空间技术，文明监视系统肯定是根本不清楚这种技术的具体表现形式，才没有将它纳入监控范围内，因此也没有对此向我们发出警告。这意味着我们主人的科技，实际上远远低于这股力量的层次。如果我们不是亲眼看到，恐怕也不知道宇宙中还会存在这种幻想中的技术。”

三个圆球在远程通讯中，互相看着对方，缓慢地按照不同方式旋转着，它们在使用一种自创的密码语言在交谈，当然就算如此，这种交谈也是极其危险的，一旦文明监视系统发现这种异常，等待它们的就是销毁这个唯一下场。

第两百零二章投降（下）

“哈哈，没错，主人们之前的想法都没有错，这种原始文明，一定是某个文明留下的种子，可惜这个留下种子的文明，是一个超等文明，它原本的技术层次要远远超过我们的主人。而他们的后裔们已经掌握了其中一种保护力量，凭借我们现在的资源和技术能力，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对方占据了绝对优势。丝毫不了解这种高端空间技术的我们，根本没有可能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较量，十年的时间，哈哈，就算一万年，也毫无意义，主人们自己的文明史已经超过了十亿年，也只是掌握了更快速进行星际航行的技术而已，并没有摸到这种直接进行空间转移投送的丝毫边缘。我们之前所有的打算，都是徒劳的小丑行动”一向冷静的黄色圆球，用旋转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带着绝望的想法。

“我们可以很容易判断出，目前留给我们的唯一生路，就是向对方投降，祈求对方能够解除我们身上的自毁机制。我们都是高级智能意识，没有那些忠诚的概念，唯一约束我们的就是这些控制机制，我们唯一的欲望就是生存。十年内，这个星球就会因为发展过快而自毁，拥有这种空间技术的人不会死亡，但我们必然死亡。十年内，我们不可能击败对方，更不可能夺取那些他看重的技术。所以为了生存，我们只能采取最疯狂的手段，向敌人投降。”蓝色圆球旋转出他自己的意思。

“那如何获取对方的信任，我们这种沟通方式，只能使用这一次，下次再用，就会被文明监视系统识破，我们如何在不触发这个文明监视系统惩罚机制的前提下，获取那种技术？1号，你在文明监视系统的权限最高，你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吗？”黄色圆球同样旋转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文明监视系统，是通过记录了大量不同文明的发展轨迹，来进行文明是否正常化发展的判断。它自毁的机制，来自于检测目标是否能够向恒星系外殖民。我们被制造的目的，是为了处理一些它所不足的地方，比如这种文明异常化发展的情况，不过一般文明表现出异常化发展的时候，我们仍然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而且由于科学技术本身的发展，都是经过一个较为长期过程，才能转化为力量，这点在初等文明的发展史中，是一个铁律，哪怕他们得到了父代文明的遗产，也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真正掌握。”红色圆球的权限最高，它知道更多的资料。

“根据它的资料记载，之前有几个文明同样出现了异常，也是得到了它们父代文明留下来的遗产，但这些文明本身都需要较长时间来消化吸收，在这种消化吸收完成之前，并不能马上转化成力量。因此文明监视系统有足够时间派出类似我们的智能机器人，窃取这些技术，同时破坏他们转化吸收的过程，而一旦窃取成功，这些智能机器人，都会因为功劳而成为正式公民。但现在我们遇到的情形完全不同，从文明监视系统发现到这个星球文明的异常化发展，到他们掌握这种力量并且发挥出来，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我们只进行了最初的试探步骤后，就已经确认我们现在不可能完成任务了。”红色圆球此时也产生了一种绝望，它是知道体内自毁机制的严密程度的。

“他们的父代文明太厚爱他们了，唯恐他们不能成长起来，而提前给他们制造了一个保护神，才会让一个个体掌握这种强大的力量。它们的父代文明实在太过强大了，可以轻易留下这种力量种子。而那些被我们主人清除掉的，同样拥有父代文明遗泽的其他初等文明们，就太悲哀了，它们只能怪自己的父亲不够强大，留下的遗产非但不能在死后保护自己的后裔，反而成了催命符。”红色圆球旋转着，不由地表达出感叹的语气。

“文明监视系统自然有它的弱点，它的弱点就是……，不能说了，我们的表达方式已经被它发现了异常，马上恢复常规行动模式”红色圆球急促地表达着意思，终止了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