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下)(2 / 2)

待顾蕴也发了话,陆氏依言起来后,他才又继续道:“父皇,母后,不瞒您们说,儿臣私下里早已召过王原判,并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了,都说儿臣是胎里带来的毛病,能平安活过四十岁,便已是万幸,子嗣的事,却是强求不来。事实也的确如此,这几年东宫竟一个有孕的妃嫔都不曾有过,可见问题不是出在太子妃身上,也不是出在那些妃嫔身上,而是出在儿臣身上,既然如此,儿臣也不想再白白耽误那些女孩儿们了,横竖还有二皇弟三皇弟呢,将来这偌大的江山也不至于后继无人,还请父皇母后明鉴。”

这几年东宫的子嗣问题也是压在宇文承川和顾蕴心口的一块大石,让夫妻两个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疼与愧疚,当年若不是他们粗心大意,念哥儿又何至于身来便有不足之症,打小儿体弱多病不说,如今更是殃及了他的子孙后代?

——念哥儿私下召过太医的事,又岂能瞒得过夫妻两个,事实上,他们比念哥儿更早召过王坦,自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早知道了。

可如今他们再心疼再愧疚,也是于事无补了,就如今念哥儿能平安活到这么大,已经是老天爷开了大恩了,他们岂能再强求更多?反倒是念哥儿的身体,本就不算好了,若再过多的耽于男女之事,岂非越发雪上加霜?

还有他和陆氏的感情,就算只是为了子嗣,也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磨和损伤,别到头来,孩子仍没来,夫妻两个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那就真是亏大发了,毕竟能陪伴彼此到老,生同衾死同穴的,只有夫妻,顾蕴虽是做婆婆的,却也同是女人,实在不忍心让陆氏再为不是自己的错而继续自责憔悴下去,直至彻底的枯萎了。

所以听得念哥儿的话,顾蕴看了宇文承川一眼,待他微微颔首后,方缓缓开口道:“你既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们父皇与我自然不会拖你的后腿,只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二皇弟有勇无谋,三皇弟性子跳脱,都不适合弟承兄业,倒是你几个侄儿,如今年纪还小,倒还可堪栽培,你不若挑一个过继到你名下,悉心栽培,将来自然也就能子承父业了。”

说完看一眼通哥儿与泽哥儿:“你们两个也别怪母后偏心,让你们骨肉分离,你们大哥素日待你们有多好,你们自己心里最明白,何况你们日日都可以进宫,日日都可以见到孩子,只不过孩子换了个称呼而已,其他并无任何分别,也算不得真正的分离,你们意下如何?”

通哥儿与泽哥儿两个都没想过取念哥儿而代之,他们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论身体他们是比大哥强得多,可论起智计谋略来,却是两个捆一起也及不上大哥的一半儿,何况一旦当了太子尤其是皇上,就是一辈子都卸不掉的差事了,他们可不想让自己余生都与奏章为伴,也自问没有那个责任心。

于是毫不犹豫都道:“但凭母后吩咐,我们绝无二话。”

若不是怕大哥大嫂与旁人觉得他们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他们早提出这个建议了,压根儿不会等到母后来开这个口,总归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儿子就是大哥的儿子,叫自己是‘父王’还是‘王叔’,根本没有任何差别,难道他们过继了,就敢不尊敬孝顺自己了,或是没过继,就敢不尊敬孝顺大哥了不成?

顾蕴闻言,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在自己的儿子们心里,骨肉亲情,任何时候都是要更胜权势一筹的,哪怕那权势足以改天换地,煊赫滔天!

她于是看向了次媳和小儿媳:“你们两个当娘的呢,又是什么个意思?”虽知道此事委实委屈了两个儿媳,这个恶人她也只能自己来做了。

孟氏与丁氏私心里都极矛盾,既想各自的儿子一步登天,又不想母子分离,让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都只能叫自己‘婶娘’,而再不能叫自己一声‘娘亲’了。

可母后开了口,她们也不能不答话,何况她们各自的夫君已经表了态了,她们纵心里再不愿意,又能怎么着,这样的大事,本来也没有女人质疑的权利不是吗?

不过她们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念哥儿再次先开了口:“父皇,母后,其实儿臣从没过继哪个侄儿的意思,两位弟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孩子,若以后都只能叫她们一声‘婶娘’了,叫儿臣于心何忍?何况儿臣便不过继他们,他们同样也会尊敬孝顺儿臣的,不过只是一个形式罢了,自家人,何苦闹这些虚的?儿臣的意思,倒不如直接立二弟为皇太弟,‘主少国疑’,虽说如今父皇正当盛年,儿臣也精神犹可,却也得防着万一,还请父皇母后定夺。”

念哥儿既是太子,考虑问题便不能只为自己的小家,还得为着大邺这个大家,所以,他提这个建议,固然有为将来沈氏考虑的私心在,——嗣母虽听起来比伯母更近一层,敢给嗣母受的委屈,却未必敢给伯母受,生母便要计较,也计较不到伯母头上去;却更是为了将来朝野内外不出乱子,天子有两个外家,一个名义上的外家,一个真正的外家,算怎么一回事?真是不乱也得乱了。

而且他能过继这个,凭什么不能过继那个,都是一样的侄儿,难道在他心里还有什么高低之分不成?若说才德智谋,如今几个孩子都还小,能看出什么来,只要悉心教导,谁又能比谁差不成?

倒不如直接按长幼秩序立了二弟为皇太弟,那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况三弟那人他知道,因是幼子,从小便被父母养得娇,也的确没什么大志与野心,定不会因他立了二弟就觉得他偏心,乃至兄弟龃龉的,自然能皆大欢喜了。

这样的法子,是宇文承川与顾蕴都没想过的,不过认真一想,便满心感动与欣慰的觉得再好不过了,倒是难为念哥儿能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也难为通哥儿泽哥儿和三个儿媳都无异议,也不枉他们素日的悉心教导。

于是三日后,宇文承川正式下旨册了通哥儿为皇太弟,泽哥儿则封为贤亲王,世袭罔替。

朝中免不得因此激起了一阵大浪,宇文承川视若无睹,只召了孟丁两家的当家人至御前敲打,儿媳妇他做公公的不好敲打,臣子却是想怎么敲打都可以的,竟敢变着法儿挑拨他儿子们之间的关系,真当他是傻子么!

……

大邺昭明三十六年端午,后病笃,翌日薨于坤宁宫,谥号贞。

同夜,帝抱后崩于坤宁宫内,谥号文,庙号成宗。

大邺昭明三十六年七月,太子琰登基,改元永光。

永光三年,帝驾崩,遗命皇太弟璞灵前继位。

另留密诏,许皇后陆氏出宫隐姓埋名另嫁,却被陆氏含泪拒绝,随即触柱于灵前。

此生爱过你,如何还能再爱别人?此生有过你相伴,如何还能相伴别人?你既许我一生一双人,我自当生死相随……

------题外话------

白天报驾校各种折腾,所以更新迟了哈,不过幸好没食言,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