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宸成了秋景浓心里的一块石头,永远植根在了内心最深处。因为他死了。
再也不会有什么未来,再也不会有“终有一日”了。
“小姐……”青沙犹犹豫豫的劝导在耳畔缥缈无依,仿佛来自虚空。
秋景浓觉得头有些眩晕,又有些刺痛耳边嗡嗡地不知道什么在响,挥挥手道,“你走开,叫我一个人静静。”
青沙应声而去。
终是喝空了一坛酒,秋景浓撑起身体,想要到床上歇息,却怎么都直不起来,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晃晃悠悠找不到支撑,刚迈出一步,就“噗通”一声歪倒在一旁。
云国的酒啊,原来这样烈……
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个挺拔的紫衣身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秋景浓嗤笑了一声,抬手抚上额角,她大约是真的喝醉了,竟然看见叶瑾。
修长有力的双手温柔地将她扶起,稍一用力便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慢慢朝层层床幔遮挡的床榻走去。
秋景浓半睁着眼睛,眼前的俊美男子几个影子重叠在一起,摇摇晃晃看不清楚。
“子瑜……是你吗……”
怎么会是他……可……明明就是他……
那人微微停顿片刻,轻声道,“是我。”
下一秒一只手毫无顾忌地搭上了他的脖颈,秋景浓八爪鱼似的黏上来,将头靠在那人胸前,竭力地朝他怀里缩去。
“子瑜……我好难过……”
“别难过,阿浓,有我在。”那人将她搂得更紧些,声音轻的就像羽毛,片刻又重复道,“有我在。”
秋景浓只一味地摇头,任凭泪水打湿了那人的衣襟,鼻涕眼泪全都抹在那人身上,拖着哭腔道,“我没法不难过……子瑜,我难受……”
她好难受……
转眼间那人已经将她抱至榻边,却不放下,依旧将她揽在怀里,坐在榻上,抬手去擦那张精致小脸上斑驳的泪痕。
你是在为他而流泪啊,阿浓……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秋景浓呼吸渐渐平稳,那人才将她轻轻放下,举手投足间皆是满溢而出的温柔珍惜,扯过一旁的被子,仔细给她盖好,又细致地掖了被角。
就要起身离开,手腕却被纤无骨的小手死死拽住,秋景浓闭着眼,漂亮的眉毛蹙成一团,无意识地嘟囔道,“子瑜,你别走……”
那人微怔,终于轻叹一声,重新坐回榻边,将那小手握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中,温言道,“我不走。”
秋景浓朝那手蹭了蹭,嘟嘟囔囔道,“我很想你……子瑜……我很想你……想见到你……就现在……”
那人脸上多了几分动容,低头在秋景浓眉间印下一吻,轻声道,“很快,很快你就会见到我,来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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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城外,高高的山上。
男子负手而立,一袭黑衣几乎隐没在了黑夜里,唯有衣袂随风烈烈而动。他正注视着远处一片照亮如墨夜空的火光。
“为什么要放火烧了九华宫?”男子身后响起一道女声,声音婉转如莺啼。
女子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里。
“就算九华宫不毁,我也有把握做到完美。”
男子沉默良久,终于在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来,“烧了好,她定是以为我死了,烧了,便不会睹物思人。”
女子没有接话,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今夜之后,她眼中便再无旧人了。”
那男子却摇摇头,脸上的神情狡黠而悲伤,“是啊,今夜之后,她眼中便再无旧人,只是心底……想必永远都将有一个角落,是我的。”
女子终究不再言语。
良久,男子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道,“若非有你帮忙,我……”
“陛下忘记了,我姓玉。”女子淡淡地打断他的话,“易容遁逃之事,易如反掌。”
男子却笑了,耐心地纠正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陛下了。”
“阿锦明白。”
从此这世上,只有穆虬。
他一直以为,所谓的“若得其爱,必不善终”说的是秋景浓,原来不是,智闲大师欲言又止的那句谶言,原本就是说他的,和秋景浓全无半点关系。
从来都不是秋景浓。
那句话,本就是指,他若真心爱上某个女子,必定会为了那人葬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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