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浓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叶瑾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热已经退了,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叶瑾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回答道,“不知道,醒了很久了,我摸索过来,便回不去了,只好一直在这里坐着。”
明明是一句很伤感的回答,可是秋景浓却莫名的觉得耳朵发烧,摸索着过来……试问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在床上醒过来首先会摸索哪里……
“你,你怎么没叫我?”反正叶瑾也看不到,秋景浓便直接走过去打开衣柜,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我听见你的呼吸很稳,是在睡觉,不想叫醒你。”叶瑾淡淡地说道。
秋景浓点点头,却没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后者没有接腔,秋景浓便也没说话,换好了衣服便走回来梳妆台,对着铜镜梳理起自己的长发来。
整个过程,叶瑾都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坐在那里。
秋景浓从铜镜反光的地方看见叶瑾,心底某个地方突然一痛,便放下梳子,起身走了过去,拉起叶瑾的手,说道,“你先随我去床上坐着,等会儿我梳洗完毕,再来帮你。”
叶瑾也不反对,点点头就任秋景浓牵着她往床边走。
等秋景浓安置好他转身要走时,叶瑾才开口说道,“阿浓,这些事你可以叫婢女来做。”
秋景浓愣了一愣,道,“平日里你都是叫婢女来,呃,来更衣么?”
叶瑾摇摇头,“不,我不喜别人碰我,只是……”
“那现在就也不要用。我来帮你。”秋景浓打断他的话,说道。
叶瑾没说话。
秋景浓很快进了净房洗漱完毕,简单的梳理了头发便回到了床边,拉起叶瑾的手,说道,“来,我为你更衣。”
叶瑾握着她的手突然一紧,低低地说道,“阿浓,委屈你了。”
委屈吗?
当你从那个清傲挺拔的年轻将军变成如今这副什么都做不了的模样时,才叫真的委屈……
秋景浓笑着说道,“叶瑾,是我欠你的。”
秋景浓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究竟怎么了,总之从这时候开始,叶瑾便抿了嘴唇不再开口说话了。
再次醒来的叶瑾,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秋景浓从来没有给一个男人更过衣,可是这时候她却丝毫没有尴尬与困窘,仿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好像随着叶瑾的变化,她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我去敬了茶再回来寻你。”秋景浓说道,若是叶瑾随她去了,她自然要少些责骂的,可是看着叶瑾现在苍白的脸色,她怕叶瑾再次晕过去。
“我陪你去。”叶瑾终于开口说道。
秋景浓刚要开口拒绝,就看见叶瑾蓝色广袖下紧紧攥成拳的手,骨节泛白。
这个男人,从醒来就一直在隐忍吧。明明就有那么多情绪想要爆发,却还是这么平静地和她说着话。
她不想把他留在这里。
留在一片寂静无声的黑暗里。
“好。”
秋景浓扶起叶瑾,向门口走去。
一路上不少的奴仆都惊讶万分地和秋景浓与叶瑾施了礼,想必早就有人去通报给了叶夫人和叶域。
叶瑾还是不说话,只顾慢慢地走着,秋景浓却忍不住了,说道,“叶瑾,你怎么不说话?”
那时她怕他说话,怕他对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当他真的不讲话了也不再笑了,秋景浓才明白什么是真的害怕。
这不是叶瑾,这不是她遇见的叶瑾。
“叶瑾,你知道吗?我听说你掉下山崖撞了头的时候吓坏了,可是不是怕你失明,是怕你失忆。”秋景浓慢慢地说道,“你要是失忆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瑾垂着眼睫默不作声。
“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秋景浓也知道他不会再理自己,权当作是自言自语,也还是不忍两人之间太过沉默。
倒是叶瑾,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了,“一会儿进去,别反驳我。”
嗯?
秋景浓没听懂他的意思,却也来不及停下来问,因为坐在大厅里的那两位面色沉沉的长辈已经看见了他们。
秋景浓将叶瑾扶进了大厅里坐下来,便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递过桌子上的茶,说道,“阿浓给父亲请安了。”
叶域冷哼了一声,没接茶,反而看向自己羸弱的儿子,温声问道,“瑾儿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别再落下风寒。”
秋景浓手里端着滚烫的茶杯,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若是叶瑾看见,一定会替她解围吧……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
叶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回答道,“孩儿无碍,若不是昨夜阿浓一直在唤孩儿的名字,恐怕孩儿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叶域闻言,垂眼去看被他晾在一旁的秋景浓,后者低着头,倔强地举着茶杯不放手,便接过了茶杯,算是不再为难她。
秋景浓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明知自己白皙细腻的手上已经烫起了泡,却还是端起了下一杯茶,转头递给叶夫人,道,“阿浓给母亲请安了。”
gu903();叶夫人倒是马上就接过了茶杯,放在一边,回手握住了秋景浓的手,说道,“辛苦我们阿浓了,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