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弟子得意地笑道:“真武宗被浩然宗吞并,如今与灭门无异,这群丧家之大不投靠我们。还能投靠谁就连那什么真武宗的唯一传人李心白,不也欺师灭祖。背叛师门,又拜入了浩然宗么听说。他如今又叛出了浩然宗,被人逐的四处惶恐逃窜呢,真是可笑”
李心白嘴里含着那口咬碎的花生,却怎么也吞不下去了。稍一发力。心口处却刀割般的疼痛。
便是在这时,皇茗月却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声:“天下人也许都以为李心白背叛了师门,但他至少没有背叛自己的良心。不像有些小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名门大派,口德气量,却连个山野村夫都不如
那几名青桑剑派的弟子勃然变色,齐声斥道:“你说什么剑修界的事,你一个女流之辈,又知道些什么”
李心白与欧邪子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皇茗月竟然会出头
但便是在这时,坐在酒店最里头的那个中年文士却忽然手拿一卷字画走了出来,大笑道:“功名富贵若长在,长河亦应西北流。各位有酒喝酒,有肉吃肉,又何必执着于这些虚名”
这人一身淡白色的长衫,虽然多有补丁,但却甚是干净。一张儒雅的脸上满是洒脱的笑容,唇上和下巴上各留有一撇风流的长须模样虽然有些窘迫疲惫,但气质却隐然有不凡之处。
带头的那青桑弟子怒声斥道:“你却又是做什么的,竟敢在此多嘴。
丰年文士从容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卷轴,说道:“在下一介穷书生,辗转流浪至此,平日卖些书法,作几首蹙脚小诗,以图生计罢了。”
那几名青桑弟子都哄笑起来,说道:“原来是个穷酸书生”带头那人将中年文士的那幅字展开看了一看,却忽然变了脸色。
原来,纸上只写了两句话: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那青桑弟子一看飞扬跋扈四字,立刻便变了脸色,一掌往那中年文士脸上扇去但只见白光一闪,又听“啊。的一声惨叫,那青桑弟子竟触电般把手缩回来,整只手都已被鲜血染红了
其余三名青桑弟子都面色大变刚才那几下来得极快,他们都还没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动作,自己的师兄却已着了那人的道
只有李心白与皇茗月看清楚了。那中年文士看似惶恐地一拂袖来护住脸面,那白色的衣袖随之轻轻一甩。薄薄的布条竟变得如同剑刃一般锋利,在那青桑弟子的掌上一割而过
挥衣成剑”这个中年文士绝非什么普通穷书生
另三人立刻拔剑,但剑一出鞘。那上等的钢剑竟都同时铮然爆碎,洒了满桌满地亮闪闪的铁屑那几人面面相觑,大张的嘴巴几乎可以吞下一个人头。
带头那人心知遇上高人了,一拱手。狠声道:“我等学艺未精,谢过阁下赐教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他日我们青桑剑派一定登门求教”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两声,声音甚为雄豪。他又自背后抽集一卷墨字。说道:“把这幅字交给木夜心,他便知道的了。”
那青桑弟子听对方竟敢直称自己师父名讳,心知此人必定来头不当下也不敢造次,只铁青着脸收下了那幅字,然后便率那几名师弟愤然离去了。
等酒馆里再次安静下来时,却又有一个人轻身笑道:“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好诗,好字”
中年文士扭头,原来是李心白在对着自己说话。
他摇了摇头,大声苦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抄书写字,我却是什么也不会了。如果不是还有这样一门手艺,只怕三日夜也换不的一滴酒饮。三日无酒,我便是要死的了”
李心白笑道:“原来先生别无所好。却是十分喜欢饮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世上万事东流水,此境唯有醉中真。先生真乃大隐隐于市,佩服,佩服”
中年文士又笑道:“天地逆旅。光阴过客。浮生如梦,悲欢几何若果没有酒,这日子又该如何打发。李心白见此人性格豁达放旷。心中又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一旁的皇茗月却忽然冷冷问道:“先生的字多少钱一幅”
中年文士含笑不语,伸出了一只手指。皇茗月问道:“一两银子。
中年文士含笑摇头。皇茗月又问道:“十两”中年文士还是摇头。此后,皇茗月依次问到“一百两一千两”都被中年文士含笑否定。
皇茗月终于沉不住气了,冷声质问道:“难道要一万两”中年文士这才哈哈笑道,说:“若是姑娘要买,便是一万两。若是这位小小哥要买,只需一杯酒即可他的手指,指着的正是李心白。
皇茗月柳眉一蹙,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做生意卖给我便要一万两,卖给他却只需一杯酒。
中年文士摇头轻笑,道:“姑娘乃天潢贵胄,一万两我还嫌价格开得低了。而这位小哥则称得上忘年之交,一字一言,甚得我心,故而只需一杯酒,便交了这个朋友了。”
皇茗月不由得为之气结,于是便霜冻了玉面,不再言语。
李心白却莞尔一笑,命店家拿酒上来。他掏尽了口袋,也只有几钱碎银,只能请中年文士喝上两壶酒。于是便有些羞涩地笑道:“难的先生青眼相视,只可惜在下囊中羞涩。只能请先生喝这么一点酒了。如若不然,定是要与先生醉上一千杯的
第九十三章我醉欲飞卿且去
年文十将幅字放在李心白面前,旁若人地举酒笑蜘一宙是意兴相投,纵是一滴酒,也可醉上三日。若是话不投机,便是饮上一千杯,只怕也会淡寡如水。”
李心白与之相望一笑,然后便同时举起了酒杯。连饮了三杯。李心白原本苍白的脸也有了些红润。一旁的皇茗月忽然冷声说道:“你若想死得快些,便再多喝几杯。”
李心白哈哈一笑,又向中年文士举起了酒杯,说道:“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我是朝见君,夕死可矣。人生难得一知己,便是死了,也有人替我在坟前酹酒一杯,值了,值了”
中年文士也放声而笑,拍着李心白的肩膀说道:小哥超脱通达,当真性情中人,痛快,痛快”忽然又压低声音道:“只是看来弟媳管你管得甚严,怕是在家中也常常作河东狮吼吧”
两人于是便同时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放声大笑,皇茗月当然听到了中年文士的那句话,一时气得脸色通红,霍的一声便站了起来,冷声说道:“李心白,你走是不走若是不走,便在这里醉死罢了”
李心白忍着笑意道:“皇小姐,只是个玩笑罢了,何必生气。”他又向着中年文士行了咋。礼,问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文士却是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举杯笑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你我既是朋友,又何须记挂一个名字”
李心白听那人言语中隐约有种沧桑深凉之意,一时不觉无言。那人便又笑道:“罢了罢了,看来我确是与你有缘,我与你同姓,虚长你几十岁,你便叫我李先生罢”
说着,将那酒一饮而尽,再与三人各一抱拳,便飘然而去了。
远远地,传来了那人放旷的大笑声:“两人对酌春花笑。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飞卿且去,明朝有意抱剑来。千山共饮一杯月,与君永结无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