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过了年没出正月,文家的船只便扬帆启程了,在家吃过元宵上的船,虽然已经立了春儿,江上还是有些寒意的,锦心住在船上二楼,文从林与她毗邻,婄云、妍儿等人随侍在侧,后有拉行李的小船,另外小安、麦芽此番随侍上京,便在小船上看管行礼、伺候茶水、偶尔上船来替换婄云与妍儿叫她们下去歇息。
这一路慢腾腾地走,亲眼见着两岸逐渐从残冬未尽转至绿意葱葱绿柳红杏桃李争春,这日天气正好,锦心走出船舱来,随意握了钓竿钓鱼。
因是在江上,两岸寂静,倒也未带帏帽,锦心坐在躺椅上,手随意地搭着钓竿,还握着一卷书慢慢翻着,身边小茶吊子上咕嘟嘟滚着茶水,日子多惬意。
看账目看得头晕眼花的文老爷从船舱里走出来便见锦心在这临江垂钓,不由感慨道:“还是小四悠闲啊,林哥儿他们和五儿呢?”
“林哥儿、兴哥儿、和业哥儿在里屋打牌,五儿晕船,睡着呢。”自到了船上,因有船工们在,虽是自家船只,船工也都是自家的,文老爷便不再唤锦心与华心的名讳,改以序齿唤之。
锦心出来前已经溜达一圈看了一圈的弟妹们,这会答得也顺畅,文老爷闻言道:“小五儿晕船还没好转?我得瞧瞧她去。”
“我叫婄云把前头配的药给小五拿了两瓶去,吃着听说见点效,只是不吐了,每日还是这样晕乎乎的嗜睡。”锦心道:“爹爹瞧瞧她去吧。”
文老爷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叮嘱锦心道:“这会日头好也罢了,等下晌里,江上若起风了,快回船舱里头去,染了风寒可不是玩的。或者找你弟弟们打牌去,看着给他们散点零花钱,赢了是你的,输了来找爹爹。”
“诶!”锦心笑眯眯干脆地应了,文老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若论打牌,那几个三家也玩不过锦心一个啊,真叫锦心和他们玩上了,是锦心给他们散零花钱还是掏空他们的零花,就得看锦心的心情了。
不过做弟弟的嘛,哄姐姐开心也是应当的。何况……一个个小小年纪就打上牌了,和家里人玩也就罢了,出去若被人拉到赌场里去赌可不是什么好事,就叫锦心去,震慑震慑他们,叫他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才好。
如此想着,文老爷轻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船靠岸的时候已是季春时节,京中的天气也有几分炎热了,文姝晴早得了信,带着侄媳妇与侄女在岸边翘首等待着娘家的船,甫一见众人,激动得不行,忙拉住文夫人的手,“哥哥嫂嫂,你们可算是来了!”
文夫人握着她的手四下里看看,见了女儿与儿媳,眼睛便落在她们两个身上,久久舍不得离开。
“给父亲母亲请安。”二人齐齐见礼,文夫人忙搀扶住她们二人,“快起来,快起来,这身子重着要小心,就别管什么规矩礼数的了……”
见她四下里瞧着,云幼卿软声笑道:“安姐儿本也要来的,只是前日她有些咳嗽,媳妇想着港口风大,若见了风又成了风寒就不好了,小四要来,她病了岂不是对她姑姑不好?就叫她老实地在家喝药了。夫君本也要来,只是晨起忽然有传召,进宫去了,朝堂上的事媳妇没打听,想来是要事,耽误不得,媳妇正好自己与姑母、妹妹来接父亲母亲与弟弟妹妹们了。”
“都是小节,小节,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文夫人连声道,澜心也忙道:“斐哥来了,才刚车上给我取披风去了——瞧,这不是来了。”
文夫人见赵斐来了,而不是叫澜心挺着肚子一人出门,心中才略感满意,对着他的时候笑得分外和蔼,今年赵斐参加了科举,本月初殿试已完,也不知他成绩如何。
只是当下也不好细问,文夫人按捺住心中诸事,握着女儿与儿媳的手往岸边上走,未心近前两步来拉住锦心的手,叮嘱她:“你就先跟着我走吧,那车上人多,你恐怕待不住。等我我与你姐夫先送了你,然后再往别处去。”
谢家在京中也有宅院,同样是早命人打扫了的,今儿锦心她们自然是往文家在京中的宅子——也就是文从翰夫妻如今住着的府邸。
马车一路走到文家,云幼卿自然是早早将院落婢仆准备周全,这府邸自然不如金陵的大,可被拾掇得周全,住着也算舒心。
锦心被引到收拾好的院落中梳洗更衣,众人一路来不说风尘仆仆,但在船上生活自然没有在岸上便宜,脚一落地,自然是先梳洗一番再叙话。
更衣过后,众人齐聚到主院里,这些年文从翰夫妻俩并未在主院居住,只择了一处方便院子住着,正院还是空着,留给文老爷与文夫人,文夫人见了口中说他们多礼,心中还是颇为熨帖的。
第一百一十九回贺时年:救命之恩,我……
正院里,文老爷与文夫人并坐在西首炕上,文夫人怀里揽着小安姐儿,笑吟吟地与她说话,听人回禀说“四姑娘、五姑娘”来了,便笑道:“果然是这两个姑娘来得比小子们快。”
云幼卿扭头往门口看去,等看到锦心牵着华心的手缓缓入内,仔细打量两眼,方笑道:“沁娘身量长得好些了,气色也比前些年好了一些,可见还是金陵的风水养人,这京里的风就吹得干燥,冬日里刮人好似刀子似的疼。”
她说着冲锦心招手,等锦心牵着华心走到她近前来,才笑着抬手轻抚锦心的发髻,软声道:“好,果然如母亲信中的说的,比前几年好许多了。嫂子给你们备了许多好东西,回头叫人给你们送去——华姐儿也有,改日嫂子再带你们去做衣裳、打头面去,好容易上京一次,我这做嫂子的也不好半分不表示啊。”
说着她便笑了起来,颇为爽朗,文夫人只道:“也罢,那就你带她们两个去逛吧。”到底颇为欣慰,心中暗道当年没看错这个媳妇。
若在与文家门当户对的门第中取妇,有几分概率能碰上有云幼卿这般手腕教养,能招架得住如今官场交际、大家手腕的?
有云幼卿扶持,文从翰在京中省去了多少麻烦啊。
可见这“高攀”一回,还真没高攀错。
“哟,可是大嫂子给裁衣裳打头面了,连我这个二姐姐都不要了,一进屋也没说看我一眼。”澜心故意道,锦心有些无奈,却还是走了过去:“沁儿给二姐姐请安。”
“好!”澜心眼疾手快地将什么东西插到了锦心的头上,几乎是一晃的功夫,锦心茫然地眨眨眼,文夫人抿唇轻笑:“你二姐姐把她头上簪子取下来给你簪上了……做工倒是不错,可也俗套了些。”
锦心伸手去摸,才摸出是个嵌珠红宝点花福字花头簪,背面隐约还有什么图纹,压在头上沉甸甸的,可知属实是有些分量。
文夫人又提醒道:“荣姐儿还不来给你二姐姐见礼,有好东西分呢。”
华心笑着上前向澜心见礼,澜心取下发间步摇为她插上,錾四季青垂七挂米珠流苏的金步摇,华心忙欠身道谢,澜心摆摆手,“谢什么,改日咱们逛街去,二姐再给你们添置些好东西……只是我可比不过大嫂子阔绰,若送的不如你们大嫂子,可不要嫌弃啊。”
锦心便笑了,“有就是了,哪有嫌弃的。”
澜心白了她一眼,眼中满满当当都是笑。
二人见过一番礼,方才看茶落座,听文夫人细问赵斐科举之事,澜心抿嘴儿轻轻一笑,众人就知道考的绝对不差。
文老爷笑问道:“列得几甲?”
“却是不如大哥。”澜心似有几分遗憾,软声道:“只列得二甲当中,倒也混了个进士出身,如今在翰林院待着呢,我公爹说想叫他到国子监去待一遭,那边虽没个什么实权,胜在有个清贵名声,升调得也快。他说想在翰林院清清静静地修段书,考中了才知名次里有多少蒙家中荫庇,想要充实充实自己。如今他们父子两个还僵持着呢。”
文夫人与文老爷对视一眼,叹了一声,缓缓道:“这父子二人都有道理,你且不要掺和了,只等你公爹和夫君的主意便是。”
澜心略略低头,恭谨道:“女儿省得的,父亲母亲放心。”
文夫人又关切问道:“你在赵家……”
“斐哥待我极好,还有姑母照顾我,公爹待我也很宽厚慈爱。”澜心轻声细语地道。
文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也只能这么说了。
赵斐、文姝晴、赵大人待她好,那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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