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gu903();“可不是么。”未心叫苦道:“我从前都不知人活着原来有这么多针线要做……幸而就这一次,往后可再别有下次了。”

锦心闷笑一声,“你还想有第二次?这话叫谢陵知道了,他必要哭给你看。”

未心在屋里的绣墩上坐了,见锦心手里端着一碗牛乳羹,便道:“那里煮的什么浮元子?瞧着不像带馅的,也不是藕粉丸子,是芋头丸子吗?给我也端一碗来。你就挑我的话茬吧,谢陵他也听不到这话,又没个千里眼顺风耳的。”

锦心又笑了一下,二人坐着说了两句话,等锦心总算梳好头,未心也借着锦心这地方垫了垫肚子,二人同行出了园子,缓步往正院去。

这时节天气尚十分寒冷,但梧桐的翠叶已化为金叶,又伴着季秋初冬的风被吹得零落在地。

这季节对锦心亦不大友好,她近来有些咳嗽,被灌了一旬来的冰糖雪梨爽,喝的她都有些反胃了,婄云又给她蒸杏仁百合、煎玉竹莲藕茶……反正她现在看到婄云端来的茶缸子就想躲。

正院里头正热闹着,今日华心生辰,文夫人特地备了一份礼物给她,华心欢喜地收下了,行礼道了谢,文夫人笑着赞道:“可见邵嬷嬷教得不错,咱们华儿也有了端方雅致的风范了。……今儿过了生辰,也是个大姑娘了,可想要搬到园子里与你姐姐们同住?眼看你三姐要出了阁,你四姐姐孤零零地在里头,你可要去陪陪她?”

周姨娘急忙道:“妾身舍不得荣姐儿,好歹叫她再陪妾身一年……”

“当年她几个姊姊都是这个岁数搬到园子里的,在园子里由教引嬷嬷教导规矩、女先生们教导功课,共同学习进益。她四姐姐在琴棋书画上亦是十分精通,能够教导帮助华心。况沁儿又素来疼爱她,有沁儿在,你也不必担心华心在里头有什么不顺心的……况且仍在一府中,只是不在你院里罢了,还是日日能见着,要留她在院里小住陪你一夜也是便宜的,有什么的呢?”文夫人温声道。

周姨娘惶然拜下,“妾身也是三十余岁的人了,只得这一个孩子,视若心尖一般,怎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还望太太垂怜。”

“她仍是在你身边尽孝,只是不在你院里住了罢了。如今姑娘逐渐大了,身边伺候的人也要按例增加,你那院子哪里住得下?且姑娘日后嫁到人家是要当家的,先要从自己的小院子练起,出阁之后才能不慌不乱,若是你一直将她绑在你自己身边,日后华心出了阁、在人家当了家,可怎么是好呢?”文夫人眉心微蹙,语气微沉。

周姨娘目露期盼地望着华心,无声地希望她能开口支援自己。

文夫人面色微沉,“好了,你不要看孩子!华心过来。”

华心低着头,缓步走到文夫人身边,文夫人拉着她的手,柔声轻问道:“好孩子,不要慌也不要怕。母亲只问你,愿不愿意到园子里陪你四姐姐去,你三姐要出阁了,她自己在园子里,你父亲与我都不放心,为此好生牵挂不安,你若能去陪陪她,母亲也能安心了。”

华心眼睛微亮,好一会,轻轻点了点头,“若能与四姐姐作伴、为父亲母亲分忧,华心自然乐意,只是……华心亦不舍阿娘伤心。”

“你阿娘只会欢喜你有进益,欢喜你在园子里跟着先生们学知识本领学得好,你只要日日去向你阿娘请安、陪伴你阿娘,她又怎会伤心呢?”文夫人眼中透出几分笑意,眉目温和地望着华心。

锦心坐在搭着柔软椅袱的椅子上垂眸缓缓喝茶,未心眼睛一会看看华心一会看看她,等文老爷一锤定音叫华心依例入园居住,这一场争端才算得了结果落下帷幕。

从正院里走出来,锦心与未心并肩缓行,进入园子里避开大群的人,未心与锦心近了近,声音低低地道:“华心那事……”

“她比周姨娘通透。”锦心淡淡道:“她知道怎么选,对她、对周姨娘才是最好的。我甚至不必特意告诉她什么,她只跟在我身边,许多事情不知不觉间便都懂了。她应该是咱们家,最能够快速长大的那个人——”

她仰头望着天边几朵云,声音很轻地道:“可我希望她能慢慢长大,好好地过好这十几年在家中的平稳日子。”

未心握了握她的手,“你这又是伤春悲秋什么呢?父亲母亲俱在,大哥如今在算是在翰林院站稳脚跟了,咱们家自有前程在,华心的前程亦是可见的一片坦途,她能慢慢长大,可有些时候,总是事不遂人愿,可到底是她自己想长大的,不是被世事逼着长大的,这难道不是一桩幸事吗?”

锦心只得点头,又听未心继续道:“其实太太说得有理,华心若是一直跟着周姨娘住才是不好呢,她日后总要为人妇的,若不早早开始历练,日后还不是她自己吃苦头?周姨娘怎么就看不开这一点呢。”

锦心道:“我阿娘会去宽慰她的,若真是为了小五好,她就会想开。”

未心点了点头,“倒也是,本来离得也没多远,只是不在那便住了而已,华心年纪尚幼,还不是一日里有大半的时光在姨娘院里?”

“不说这个了。”锦心转头看向未心,“你的绣品绣完了吗?”

未心撇了撇嘴,“不说这个成不成?”

“成。”锦心抬步往漱月堂走去,挥挥手道:“夏日酿的蜜桃酒,到我院里喝酒去。”

未心闻言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抬步跟上了锦心。

无论怎样,最终周姨娘还是点了头,心甘情愿地同意华心搬进园子里居住。

这其中徐姨娘可谓居功甚伟,她这些年来在府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能与众位姨娘都结下好交情,甚至与公认最不好相处的周姨娘都结下融洽的点头之交,她的手腕也是不弱的。

文老爷请她去开解宽慰周姨娘,对她而言是很简单的。

只是那日开解完周姨娘后,她回到乐顺斋里,锦心正盘坐在暖阁的熏笼上与文从林下棋,小子刚刚入门、棋艺不精,又总喜欢剑走偏锋,锦心棋路偏向稳扎稳打,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没有明显冲锋的意向,好似温和浑厚内敛平和,其实锋芒暗藏,很快就让她初出茅庐的弟弟知道“你姐姐就是你姐姐”,甚至有时候输都不知道输在哪里。

下了两盘棋,锦心力度把握得不错,文从林愈战愈勇,拉着锦心要战下一盘,锦心看到徐姨娘走进屋里来,便起身道:“阿娘回来啦。”

“林哥儿,外头进人来传话说你安先生喊你去呢。”徐姨娘先对文从林道。

安先生是教授文从林武学的大师父,文从林另外还有两个先生,都是他荐来教导文从林武艺的,但他们只是短暂教导一艺,真正将文从林视为衣钵传人的,便是这位安先生了。

文从林听了连忙起身,向阿娘与姐姐匆匆行礼去了,锦心问徐姨娘道:“阿娘这是怎么了?没说通周姨娘吗?”

“倒是说通了,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好受,想起当年你从我身边搬出去的时候。”徐姨娘走进来在熏笼上坐下,握住锦心的手,有几分恍惚地道:“那时你比华心纤弱,又是一身的病,我心里舍不得你,又不得不叫你搬出去……今日本是我占的道理多些,可看着周氏她那不安的模样,我竟几番不忍开口了。”

锦心一时默然。

未心出嫁是在冬月里,沉甸甸的嫁妆箱子一抬抬从文府里走出去。她的嫁妆是不如蕙心与澜心多的,家里与文老爷所出的份额倒是都一样,她短是短在自己娘亲出的那一份上。

文夫人虽然陪嫁不丰,但这些年经营下来家底也十分丰厚,能给蕙心与澜心拿出不菲的添妆,可梅姨娘不一样,她领着那份月银与年节赏银,自己花销是足够甚至还有富裕的,可要说拿到筹办嫁妆来,以文家这个等级,那可真是打个水漂都不够了。

她的手里宽松富裕还是在未心立下产业之后了,如今未心要出嫁,也没用梅姨娘动自己的私房给她添妆,摘天巧就是她手中最大的本钱,哪怕嫁妆箱子白出去并没有蕙心澜心那是那样多,谢家也无人敢轻看她。

本来嫡庶有别,明面上的嫁妆有些差距,外人也无甚口舌言语,便是有想挑事的,见谢重华这个大姑姐都是笑盈盈的,她们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三朝回门那日,众人算是又见识了谢陵对未心的殷勤,他们与谢霄、蕙心还不一样,这些年下来他们二人相处已经自成一种风格,至少文夫人看着未心谢陵他们两个,只觉着又新奇、又放心。

谢陵性子弱没什么,未心刚硬立得起来便是了。

且在未心性情刚硬的前提下,谢陵的性子软弱,反而是一份好处。

只是……未心临走前,文夫人忍不住悄悄叮嘱她:“到底也是个男人,别将他压得太过,真叫他时时对你察言观色的,日后怕有事端。”

未心无奈失笑,“哪是什么察言观色啊,只是……”话说下去未免有在长辈跟前炫耀恩爱的嫌疑,她只能缓声道:“女儿心里有数,请母亲放心吧。”

其实哪里是什么察言观色,只是两人互相彼此在意的时候,便会格外留神对方的目光神情,是否欢喜、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只要足够了解,都能从对方的眉目动作上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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