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母子俩趁着夜色从山上逃了出来,等到他们回到城外难民聚居的地方时,才发现当初分给他们的房子已经被别人占了。
“娘,郑叔叔。”虎子抱着他娘的腿,指了指不远处的文弱男人。
虎子娘犹豫了一番,连滚带爬地扯着儿子走了过去,她搓了搓手,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郑小弟。”
郑文渊是第一次见到从丘山出来的人,瞧她们母子俩狼狈的模样,问道:“刘嫂子,你这是……是不是去了山里头的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了?”
刘嫂子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郑文渊一眼,郑文渊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说道:“你回来了是要重新去官爷那里登记的,不然没有睡觉的地方,他们也会给你派点活儿做,好让你有饭吃,我领你们去吧。”
说罢伸手要抱虎子,不料刘嫂子拉着儿子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惧,她这些天着实被吓怕了。
虎子倒还好,记得眼前这人是平素会给他吃的,教他道理的郑叔叔,松开他娘的手扑了上去,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道:“郑叔叔,山里好可怕,到处都是穿着盔甲的人,他们还杀人,虎子和娘差一点就死了。”
郑文渊诧异,看向妇人,问道:“刘嫂子,到底是怎么了?先前去的那些人呢,没有在山里见到他们吗?”
答话的是虎子,“见到了李三哥,还有大山叔叔,他们都躺在地上,脖子上有血,娘说他们死了。”
他说一句抽噎一下,虽然声音稚嫩,但郑文渊还是听明白了,他面色凝重地看向虎子娘,问道:“刘嫂子,虎子说得都是真的吗?”
虎子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郑文渊当初不愿意去丘山,就是因为心中有不安的预感,如今得知这样的消息,也大抵猜出了一些什么,但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便让虎子娘将这些天在丘山里的见闻说给他听。
“有约么几百人在巡山,都穿着厚重的铠甲,面容凶恶。”
“我带着虎子到了靠近行宫的地方,也有很多人,从咱们这儿进去的人基本上都在那儿,他们拿着武器,像是在练武。”
“后山上还有特别大的一处地方,堆积了许多武器,我偷了把刀,才能在山里过活这么久,对了,那儿还有一些密封的箱子,闻上去有硝石的味道,我猜是花炮。”
如果说先前郑文渊还只是猜想,那么现在他已经确认无疑,宁王萧承和这是预备造反,那箱子里有硝石味道的东西,根本不是花炮,而是火药。
他踌躇了一会儿,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我去拿个东西,带你们进城。”
进城?虎子娘看了这文弱的青年一眼,又想到他之前帮着灾民做了许多的事,心里不由得腾升起一股儿信任来。
郑文渊回到自己住的小木屋中,在一个破布包裹里摸了半晌,终于找出一块玉佩和一锭银子来。
他这些天跟负责管理灾民的小官吏已经混熟了,借口自己要进城去找亲戚,又将那银子塞给了他,这才获得了准允,甚至那小官吏还送佛送到西地让人将他们送进城。
郑文渊领着虎子母子俩在城中的巷道中七拐八拐,熟悉的好像是从小生活在长安城的人一样,最终他停在了一栋宽阔古朴的宅子门口。
守门的下人打着盹儿,一睁眼看见门口站着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心里嘀咕着,这外头的灾民怎么进城了?嘴上却已经出声呵斥:“快走快走,这儿可不是要饭的地方,看见这门上的牌匾了没,定国公府,这可是大人物住的地方,你们这些烂泥腿子,快走远点,别把门口的路给我弄脏了。”
即便定国公府在长安城的贵族圈子中已经被排挤了出去,但在看门的下人和普通百姓眼中,它依然是高不可攀的,毕竟寻常人的门上挂不起高祖皇帝御赐的匾额,也住不起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宅子。
郑文渊全然不将那门子的话放在眼里,拉住虎子的手,免得他害怕,然后才将那一块玉佩拿出来,道:“你将这个东西拿给定国公,告诉他我姓郑,他看到了,自然会见我的。”
那玉佩玉质晶莹剔透,更为难得的是一点儿裂缝细纹和杂色都没有,一瞧便知道是上好的东西,门子的眼睛都看直了,再瞧郑文渊的眼光已经有所不同。
gu903();他喜滋滋地接过那玉佩,正打算收入自己怀中的时候,却又听到面前的文弱男人道:“这是定国公府的传家宝,你要是自己个儿吞了,小心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