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魂却先问道:“木公可是已经”
王妙想叹息一声,轻轻点头。
虽然早已猜到木公恐怕已经返虚而去,但得到证实之后,风魂还是不免有些惆怅。他向王妙想解释,说是他新收的女徒弟在会稽城中探亲,自己只是在这等她,又说道自己原本想弄些钱来逛逛酒楼,尝尝会稽有名的“古代美酒”,结果却被人当成探子差点抓去。
王妙想掩嘴一笑,也不多说,领着他便往一座精美细致的酒楼行走。
他们登上酒楼,寻了个临窗的座席坐下。
东晋时期的“坐”乃是正坐,在风魂的时代看来已经不是坐而是跪了。好在风魂从小学棋,虽然将脚裸放在膝下的这种“正坐”他并不怎么适应,但盘膝而坐却是习惯的,而王妙想当然也不会去介意他坐得到底正不正。
围棋讲究的本就是文化内涵的承载和身与境的结合,所以风魂在这样一个虽然讲究礼仪精神却更为开放的时代,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感。
王妙想曲跪在风魂身边,浅笑着为他斟上一杯美酒。风魂饮了一口,果然是清香醇厚,口味极佳。
黄酒其实便是米酒,在东晋时期又被称为“白酒”或“浊酒”,乃是吴越文化的代表,而会稽流传至千年之后的绍兴黄酒,在国际市场上也极受欢迎。
王妙想也小小地啜了一口。她其实早已辟谷服气,但浊酒虽然是以糯米酿成,却已不算是“谷”,而算是“清泉”或是“露”了。
在道家方士的辟谷修行中,“不食五谷”却又“惟饮酒”的修道之人,也多了去了。
她虽然只是饮了这么一口,脸上却自然地生出红霞,更显风韵秀气,让风魂看得心动。
“姐姐,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风魂问。王妙想是天界女仙,就算不居天界,也是长住在苍梧山中,如果没有要事绝不会自己踏足尘间。
王妙想柔声道:“北方紫微陛下路过临海之时,发现有妖类协助天师道对抗官府。虽然一般来说,我们天界是不插手人间的战事纷争和朝代更替的,只是”
风魂明白过来:“只是天庭自己虽然不插手,却也绝不允许那些妖怪去插手,所以才把你派了下来,是么”
王妙想微微点头:“与我一同下界的,还有紫微天尊座下危宿使者践天先生,人间朝政腐败,惹起百姓反抗,纵是被推翻也是应当。但那妖师孙恩却以撒豆成兵、召唤妖魔等各种邪术操控战事,术若不正,天命又如何能够得到匡扶,所以,我与危宿使者前来,便是要将那孙恩除去。”
“原来是这样。”风魂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庭真正关心的并不是百姓的死活,而仅仅是他们所立下的“规矩”,其实商纣时期也曾发生过各路仙神为了天界名位而下界斗法的事,阐截二教在人间扶持各自的帝王,打得难分难解,但神仙干预朝廷更替可以,别人要想这么做却绝对不行。若真的被一些邪魔外道或是妖怪当上了人间帝王,干扰人间信仰,天庭岂非大失颜面
在西方佛教已经不知不觉渗入到中原各地,抢夺道家信仰的情况下,天庭对这种事自然更加重视。
风魂想了想,小声问道:“那孙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长得如何”
“我也不知,”王妙想摇头,“我也曾到知机殿中,试图推算那孙恩的来历,但卦象却飘渺难测,竟是无法算出他的出身。我亦曾让本地的内史王凝之替我收集那孙恩的资料,但毫无用处,虽然天师道的那些信徒将其奉为首领,但真正见过他的人,恐怕根本没有几个你是否有什么心事”
风魂慌忙摇头。
王妙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追问。
风魂当然是在担心,万一那天师孙恩真的就是孙灵秀,他该如何是好王妙想可是王母娘娘身边数一数二的女剑仙,自幼精修,又得舜帝亲传,孙灵秀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个什么危宿使者,那天师孙恩不来会稽也罢,若真的前来,简直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他能够看着王妙想杀死孙灵秀么
当然,这种担心只是建立在孙灵秀真的就是天师孙恩的基础上,而风魂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
这种事他当然无法说出来,只好苦笑了一下,将怀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看向窗外,忽地怔了一怔。
此时,在酒楼斜对面的石桥上,恰好有一辆华美的马车经过。马车前有卫兵开道,马车后有丫环随行,显然,轿中坐的必是一位官家小姐。
那小姐掀开窗帘,神情寂寞地看了水面上的荷花一眼。
她不是薛红线却又是谁
酒楼中有人也注意到了红线,低声议论道:“那不是长史大人府上的千金么听说她失踪了一年多,怎么又回来了”
有人笑道:“定是与情郎私奔后被抛弃了,无处可去,只好又跑回家中。越是豪门大户,丑事越多,薛长史有这样的女儿,也算是丢尽了人。”
此时,风魂也不禁摸起了鼻子。
虽然他早就猜到红线绝不是普通的乡村女孩,却也只以为她是出身于哪户殷实人家,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一位官家小姐。
要知道,晋朝的官员选拔,实行的乃是曹魏时期传下的九品中正制,只有门阀世家的子弟才能够在朝廷当官。红线的父亲既然能够在这样一个要郡当上长史一职,那这薛家至少也是一个中品以上的士族。
这样一个出身富贵的官家小姐,为何却一个人孤伶伶地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求仙
“莫非她就是你新收的女徒弟”王妙想掩嘴笑道,“模样儿真的很不错呢。”
“咳,我之所以收她为徒,是因为她的天资不错。”
王妙想继续微笑:“姿色不错”
“天资、天资啊”
马车驶入一座豪宅之中。
红线下了马车,慢慢地走进院子之中。
回到家中,她身上的粗衫自然也早已换成了上等的绸缎。
因为名字中有个红字,所以她从小便喜欢穿红色的衣裙。
此时,她身穿红裙,头系红丝,连绣花鞋也是红色的。
她将仙剑藏在闺房之中,并没有带在身边。
一名丫环看到她,赶紧叫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老爷和兰夫人已经等得心急了。”
红线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进入正房,在那里,她的父亲会稽长史薛据与他的妾室兰夫人早已等在那里。
薛据脸色阴沉:“你又跑到哪去了”
红线抬起头来,与父亲冷然地对视着。薛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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