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九千岁[重生] 绣生 1938 字 2023-08-16

那双孤狼一般的黑眸骤然抬起,里头波澜陡生,连语气也依稀带着渴望和欣喜,听起来沉甸甸压人:“想。”

这与他设想的情景完全不同。

殷承玉愣住,随即是更加难以言喻的恼怒。

薛恕此人,实在没有半分讨喜之处!他就该将他扔在那腌臜屋子里自生自灭去!

“你不配。”殷承玉俯下身,极其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薛恕却并不在意,他极其认真道:“我会配得上。”

他逡巡一圈,似乎想为自己的话寻找佐证,最后目光落在了挎刀护卫在一旁的侍卫长赵霖身上,下巴微扬,语气张狂:“我比他厉害,他不敢杀人,我敢。”

赵霖面皮一抽,却又无法反驳。

倒不是敢不敢杀人的问题,而是薛恕骨子里就带着一股旁人没有的狠辣劲儿。他奉命护卫太子殿下,若是殿下遇到危险,他自然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可若是遇到无辜弱小,他也绝不会滥杀。

但他却笃定,只要殿下下令,不论面前是谁,薛恕都会杀。

他像一把开了锋的利刃,眼中没有对错善恶,只有杀戮。

这种人,他只在东厂见过,那些东厂番子办事时不就是如此?只要上头有令,便是刚出襁褓的婴儿也照杀不误。

赵霖太阳穴突突的跳,不知道向来慈和仁爱的殿下为何忽然带了这么个人回来。

殷承玉轻笑了一声,这回倒是并未质疑薛恕的话。

薛恕确实是把趁手的刀。

但他虽然要用这把刀,却也不愿意看他太过得意张狂,因此懒洋洋支着下颌,目光扫过他的腹下,略微定了定,轻飘飘开口:“要留在孤身边,需得净身,你也愿意?”

“愿意。”薛恕诧异的看他一眼,似有不解。

殷承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若不是他将人绑回来,这会儿他怕是已经净了身了。

看着一脸无知无畏的薛恕,他不由嗤了一声。

也不知道后头后悔的人是谁。

想当初他被折腾得狠了,骂两句“死太监”,这人都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也就是现在年少轻狂,不知珍惜。

没能见他露出屈辱之色,殷承玉没趣极了,再看他又觉得碍眼起来,便挥了挥手,道:“孤允了。”又对赵霖道:“你先带人去安置。”

薛恕又看了他一眼,才跟着赵霖退下。

等人离开之后,郑多宝为殷承玉续上热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殿下可是要将薛公子留在东宫?”

“留在他东宫做什么?碍孤的眼么?”想到那情景,殷承玉眉头一皱,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快。

上一世他刚被迎回朝时,薛恕也曾在东宫住过。

他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又兼提督东厂,不论是宫内宫外,都有自己的居所,可他偏偏就要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东宫,还要与他同寝同食,同进同出。

美其名曰是为了伺候太子,实际不过是方便折腾他罢了!

那些放浪形骸的往事,如今回忆起来,只叫他想立即再将薛恕扔回蚕室去。

郑多宝见他神色有变,虽猜不到缘由,却不敢再多问,越发小心道:“那薛公子该如何——”

“把人送去西厂。”不等他说完,殷承玉就有了决断。

恼怒归恼怒,他却不想因私人情绪坏了大事。

薛恕不仅是把好用的刀,也是能交托后背的盟友。这一次有他出手,虽然免了薛恕受净身之苦,但他却并不想打乱上一世的轨迹。

上一世,薛恕先是入了直殿监,然后去了西厂,靠着狠辣的手段一路爬到了西厂督主的位置,将原本势大的东厂和锦衣卫压得不得翻身。

如今的东厂督主还是高远,他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高贤是同宗兄弟,两人明面上忠于皇帝,从不掺和诸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实际上,早就和他那个好二弟沆瀣一气。

至于锦衣卫指挥使龚飞鸿,素来是个墙头草。如今他势大,龚飞鸿便屡屡向他示好;可一旦他遭了难,他也能扭头就投到老二那边。

从前他一心做孝子,从未起过拉拢皇帝身边人的心思,如今数来数去,手上竟没一个人得用。

只能寄望于薛恕。

他替薛恕保住了命根子,薛恕投桃报李,为他效命也是应当。

想到此处,殷承玉又嘱咐了一句:“他未曾净身之事,莫让人知晓。”顿了顿,又道:“最好莫让人知道他与东宫的关系。”

郑多宝咂摸了一下,饶是他自小看顾太子殿下长大,也琢磨不清殿下对这位薛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看重,又何必将人送到西厂去?西厂与东厂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谁都知道西厂形同虚设,就是个蹉跎光阴的地方;可若是说不看重,殿下却为了这么个人,劳师动众,耽误了半日功夫。

殿下素来严于律己,他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态的时候。

思绪转了一圈,郑多宝应了一声“是”,便去安排薛恕之事了。

薛恕被个老太监带去了西厂。

西厂厂署位于西安门,与位于东安门的东厂恰好一东一西,遥遥相对。西厂原是孝宗时期为了制衡东厂与锦衣卫所设立,全盛时期,所领缇骑人数要比东厂多一倍,职权比东厂和锦衣卫更大,不仅可侦查臣民言行,对疑犯拘捕用刑,甚至还可不向皇帝奏请,任意逮捕朝臣。[1]

因为权利过大,孝宗时期出了不少冤假错案,以致民怨沸腾。是以隆丰帝继位之后,便有意削弱了西厂的权利。

到了如今,西厂早不复当初的辉煌,只能在东厂的压制之下苟延残喘。

老太监带着薛恕进了门,就见几个头戴尖帽、身着褐衣、脚上蹬着白皮靴的番役正在院子里吃酒,瞧见来了人,才匆忙收了酒瓶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