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指着她:“你不是南溟的红绫女吗?”
芳语挑眉:“哟,小公主果然记得我,是傅大将军跟你说的吗?”
阿绯一个闪念,就想起跟傅清明一块儿乘车回京时候的情形,继而叫道,“住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来了吗?”
阿绯打了个哆嗦,左右张望。
芳语笑得越发暧昧:“小公主你说的是谁?”
“不要装模作样,就是……朱子迦生!”
芳语掩口,笑道:“小公主,上回见面,你还口口声声地唤着人家相公,怎么这会儿就成了朱子迦生了?怎么,他不是你的相公了吗?”
阿绯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扭头看周围:“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到底在不在?”
芳语慢条斯理地:“你猜。”
这会儿有几个府内的侍卫巡逻经过,见阿绯跟一个“宫女”站着说话,便过来向阿绯行礼,阿绯看看他们,又看看芳语,大声说道:“这里太冷清了,你们不要走,站在十步开外等本宫!”
侍卫们有些惊讶,却也答应了,便退后十步等候。
芳语嗤之以鼻:“小公主,我要是对你下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我若真的要杀你,这几个侍卫能挡得住我吗?”
阿绯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杀我了?为什么?我看你不是好人,而且也不喜欢我。”
芳语,也就是红绫女顿时笑了起来:“小公主,你的脾气倒是直接,不错,我很讨厌你!要不是顾忌……我还真的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你。”
阿绯听出她停了一停,便问:“你顾忌什么?”
红绫女咬了咬唇,脸上的笑敛了:“你当真不知道他……”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有个声音自夜色里细细传来:“你不要命了么!居然在这里说这些!还不停下!”
红绫女微微色变,阿绯却听不到那个声音,只是瞪着红绫女。
虚空中那声音又道:“趁着朱子还不知情,你快些摆平此事吧!”
红绫女目光转动,这会儿阿绯见她不再说下去,便道:“你说我当真不知道谁……怎么了?”
红绫女垂眉思忖,最终悻悻似地低声说:“罢了……反正你现在的情形,是没法儿再用蛊惑之术了,而以他现在的境况,恐怕也难如他心里所愿,哼,哈哈……”她自言自语似地,说到最后,便露出得意的模样。
阿绯听得一头雾水,上前一步:“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说,朱子在哪里?不然我叫嚷起来,这王府里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你要逃走没那么容易。”
红绫女微笑:“好个机灵的小公主,我虽不怕这些侍卫,但你若叫嚷起来,还真让人有些为难……好吧,姐姐我便大慈大悲地告诉你一句话,但是你别对任何人说你见过我,也别叫嚷,如何?”
阿绯警惕看她:“那也得看是什么话。”
“你不是打听朱子吗?”红绫女压低声音,无视耳畔的警告,不怀好意地笑着,“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绯怔住,心中掠过一丝寒意:“你……什么意思!”
红绫女冲她一笑:“夜深露重,小公主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回去乖乖地休息吧。”她说完之后,身形一闪,没入旁边的树丛里,极快消失不见。
阿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个侍卫见那宫女已经离开,公主却没有动静,便壮胆前来询问:“殿下,要不要属下等护送您回房?”
阿绯望着他,忽然说:“你成亲了吗?”
侍卫怔住:“啊?”反应过来后急忙又低头,“殿下恕罪,小人没有。”
阿绯呆了会儿:“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有没有永远不想要失去的人?就算是用尽所有法子也想他好端端的人?”
侍卫被她问的愣住,想了想,却回答:“对小人来说,小人的父母……家里的弟妹,都是永远也不想失去的人。”
阿绯定神看着他,追问:“那么假如有一天你失去了最不想失去的那个,怎么办?”
侍卫脸色微变:“殿下?”谁愿意这么设想呢?对于自己最亲爱的人,恐怕连想那种可能性都不敢去想。
阿绯上前一步:“你说,要真的那样了你怎么办?”
侍卫似是为难地皱了皱眉,继而说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可是,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的,如果真的有一天……小人也只能……接受而已。”他思索着说着,又怕说的不对惹殿下生气,便偷偷地看了阿绯一眼,谁知一看之下却惊了一跳,只见面前的小公主双眼之中水光淋淋地,竟满是泪!
侍卫震惊,慌忙跪地请罪:“小人说错了!殿下恕罪!”
阿绯摇头,泪落如雨:“你没有说错,你没有……”她说了这句,脚下倒退数步,却又厉声叫道,“可是、可是我不一样!”
她站在那里,双手握拳,像是冲谁发脾气一般,那侍卫大吃一惊,正在惶恐,阿绯却忽然又转过身飞奔离去。
侍卫又是惶恐又是松了口气,缓缓起身,看阿绯离开的方向,却仿佛是向着王爷的寝居而去。
侍卫不知道发生什么,心中忐忑,最终又吩咐人远远地跟上,以免公主有什么不测。
侍卫们呼啸离开之后,原地一片静默,而在不远处的花树之后,有人说道:“你惹祸了,这样你满意了?”
旁边“芳语”抬手,将脸上的易容面具抹下,露出一张妖媚的脸:“是我惹祸了吗?朱子自己也知道,小公主早就起了疑心,只不过小公主对那人太过贪恋重爱,所以迟迟地不肯面对真相而已。”
“她不肯面对真相,是她的事,你又何必多手,朱子对她十分的着紧你又不是不明白,若是给朱子知道,岂会轻饶你?”
红绫女低头望着手中的面具:“是啊……本来就算是我不点醒她,她自己迟早也是会醒的,我大概……就是没有办法看朱子为了她煎熬,何况以他如今的身份,跟她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又何必这么自讨苦吃。”
“知道别人是自讨苦吃,怎么就不留心自己是不是也如此?”那人冷笑,望着红绫女,“何况,朱子不管是做什么我们都不能干涉只听命就是,而且对朱子来说,所做一切未必不是甘之如饴的,不是吗?就算是无望,守着她也强似看不到,就好像是你一样,就算明知道朱子对自己无心,又能如何?还不是痴痴地守着。”
“你说够了!”红绫女竟动了怒,转身瞪向那人。
无患子苦苦一笑:“我不说了,其实这些,你心中又何尝不是清楚地知道?你方才笑话小公主,你自己还不是也跟她一样,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愿醒来。”
“是!我对朱子的确是有男女之情……”红绫女索性挺了挺胸,咬牙又道,“但是你忘了我们都是南溟遗民,朱子是天,是主上,我爱他,也敬他从他,这并不是羞耻的事,从头到尾我都未丧失理智,又何必醒来?”
“或许吧……”无患子叹息,“或许我只是杞人忧天……但是,你是我们南溟新一辈中最出色的的护教者,就像是以前的风蝶梦一样,而我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风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