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嗯。”我点头道,“确实是死后切下来的手指,而不是不小心砍下来的。”

胡科长说:“不知道这两个死者会有什么关系?不知道这第十一根手指和这个碎尸剖腹案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如果两起碎尸案件都抛在一个地方,”我说,“那还真是巧到了极点了。我觉得两者关联度很高。”

韩法医说:“目前专案组还在排查死者方将的生前矛盾关系,另外一组人在寻找这个手指的主人,以及这个手指主人的其他尸块的位置。”

“除此之外,”胡科长说,“专案组不知道还应该从哪些方面下手寻找线索了。”

我依旧在摆弄着手中物证袋中的手指:“对于时间问题,大家研究过没有?”

韩法医凑过来看了看说:“仅凭一根手指,推断其死亡时间,没依据啊。”

我摇了摇头,看了眼脚边的勘查箱,对大宝努了努嘴,说:“大宝,帮我上一把刀。”说完,打开物证袋的袋口,准备把手指拿出来。

法医用的解剖刀和外科医生用的手术刀无异,都是一把手术刀柄,每次解剖会换装新的刀片。“上一把刀”,就是给手术刀柄装上新的刀片。

胡科长这回惊了:“等等,等等,就在这里?等会儿啊,我铺张报纸,我这是新办公桌,新的。法医要讲究卫生,讲究卫生!”

我忍俊不禁,等胡科长用报纸铺满了办公桌桌面后,我把手指扔在报纸上,然后戴了一副手套。

“手指的主要构造是皮肤、腱膜和骨骼。”我说,“因为腱膜质地坚韧,所以腐败会比其他软组织慢得多。从这根手指的皮肤来看,已经明显发黑,而且断段的软组织都有发黑的迹象。”

“从上次尸检完后,到现在也只有四五天的时间。”韩法医说。

我点头:“所以说,几天的腐败,绝对不可能让一根手指腐败到如此程度。”

我从指腹一侧,切开了手指的皮肤,暴露了皮下黄白色的腱膜。我用刀尖挑了挑腱膜,说:“你看,腱膜已经明显软化,这是承受长时间腐败的结果。”

“你是说,这根手指的主人和我们检验的尸体不是一起死亡的?”大宝说。

“肯定不是。”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过对于尸体某部位腐败程度和死亡时间的联系,还没有具体的学说。但是从经验来看,在春夏之交,气温不算特别炎热的情况下,能让腱膜腐败软化,至少是大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也就是大概五月中旬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两个死者的尸块,不是一次性抛弃到垃圾桶里的?”大宝说,“如果两起案件没有关联,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坏事。”韩法医说,“没有了关联,就是两起案件,而且一根手指更没有什么好的抓手破案了。”

“我倒觉得是好事。”胡科长说,“如果真的是一起的,凶手抛尸只留下一根手指,那还真的就是挑衅警方了。对于有充分准备而且专业的对手,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对我们没有什么优势。”

我摇了摇头:“谁说死者不是一起死的,就不能一起抛尸?假如,凶手是先抛了手指主人的尸体,只留下一根手指,然后把这根手指和方将的尸体一起抛弃呢?”

“那就可怕了,那就可以确定是在挑衅警方了。”胡科长说,“希望这次你着名的乌鸦嘴不会再应验。”

“这次恐怕就是要应验了。”我说,“不过不是乌鸦嘴,而是有依据的判断。我觉得吧,腱膜软化,除了长时间腐败的结果,更有可能是冷冻后再腐败。”

法医们都知道,如果尸体经过冷冻后,再拿出来放到常温环境下,会加速腐败的发生。有的尸体,可以在解冻过程中,迅速腐败,导致尸表的变色。在解冻前尸体是黄色的皮肤,解冻后变成黑黄色是常见的事情。

“可是那次尸检后,我们没有对这根手指进行冷冻处理啊。”韩法医说。

“所以说,有可能是凶手冷冻保存这根手指,然后和方将的尸体一起抛弃。”我说。

大家都沉默了,看来这个案子比想象中要棘手多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得从这根手指的尸源入手吧。”林涛打破了沉默,“如果真相是我们分析的这样,那么查方将的矛盾关系怕是没什么用了。”

“不管有用没用,也得查。”胡科长说,“这是专案组定的侦查方向。这个案子中,我们法医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只有等着侦查部门告诉我们好消息了。”

“是啊。”我说,“全靠侦查部门的努力了。我得和专案组说,找手指主人的尸体,也刻不容缓。”

“还有个事情没做完吧,”我说,“死因呢?”

“死因没问题。”胡科长说,“死者的尿液中检出毒鼠强,含量可以致死。我们分析是凶手给死者在食物、饮料里下了毒鼠强,但是刀口处有轻微生活反应,会不会是凶手未等到死者死亡就开始剖腹了,或者凶手在死者刚刚死亡的时候就立即剖腹取内脏了?所以因为细胞的超生反应1,在刀口处仿佛还能看到一些生活反应。”

1这可不是“超生游击队”的超生。超生反应是指躯体死亡后,构成人体的组织、细胞和某些器官仍可保持一定的生活功能,对刺激能发生一定的反应。比如在断头后一分钟可以看到眼球运动,在死亡后两小时,肌肉受到机械刺激还会有所收缩。

“也就是说,因为无法判断剖腹时死者有无生物学死亡,根据尸体现象,我们还不能判断中毒和失血哪个是主要死因。”我说,“至少可以下一个联合死因——中毒合并失血死亡。”

“投毒案件,大多是女性作案。”韩法医说。

“我不这样认为。”大宝立即又顶了上去,“活体解剖啊这是!多残忍!女人肯定干不出来。”

【2】

“对了,陈总最近怎么看不到人影?”胡科长认定法医的工作已经完成,于是起了个头,开始了闲聊。

“最近有个枪案,”我说,“跨多省、杀多人。凶手丧心病狂,银行门口开枪杀完人,抢了钱就走。而且这人还能突破警方的重重封锁,多次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公安部很重视,师父被抽调到专案组,估计不破案是回不来了。”

“哦。这案子我知道,网上炒得挺热的。”胡科长点头。

我的手机突然在口袋中振动了起来。

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听见手机响,心脏就拎到嗓子眼儿。“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报个平安呢,不会又有案子吧?”我惊恐万分,急忙伸手去口袋掏手机。

“那个……那个……手套没摘。”大宝说。

我急忙去摘紧紧裹在手上的橡胶手套:“再这样出差下去,铃铛非得跟我离婚不可。”

“怎么会?”林涛笑着说,“我姐对你这么好,你还帮她的家族破了个千古奇案,她这辈子该对你忠心不二喽。”

“我这边焦头烂额了,你们的案子还要我烦神吗?”电话里传来了师父的声音,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这是?”我说,“师父,我刚从青乡市回来,到龙番市局讨论一个案子。”

“出差就出差,办公室不留人,手机还打不通,你这不是找骂吗?”师父怒道。

我看了看手机,这个破手机经常会没有信号,看来要攒一个月工资买个新的了。我说:“对不起师父,咋啦?”

“丽桥市发了个案子,具体情况我也没时间听。”师父说,“你们赶紧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