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点头:“其实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汤灿清随意的拿脚踢一下:“那就拆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儿?就是装……到那边去,可以洗澡,我去给你拿两件内衣,你是不是……那晚以后,就没洗澡?”
陆文龙有点脸红:“洗了!我们一块去学校澡堂子洗的,只是包着这个是有点不方便。”嘴上说,手上就开始拆绷带……
汤灿清就到父亲的房间去翻腾一阵,找出父亲的内衣,外加一条大短裤,老头衫出来扔给已经拆得差不多的陆文龙:“那就先去洗澡,然后来帮我做饭,那帮小姑奶奶都是娇娇小姐,没一个像样的能帮忙!”自己就抓着围裙去了厨房。
独生子女嘛,现在不都这样,她自己要不是母亲在世,不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陆文龙拆了脚上的两边夹板,站起来走了几步,做了几个下蹲动作,没觉得有什么大碍,眯着眼睛在原地做了一套脚尖不离地的原地腿部运动,嘴角泛起点诡笑,抓起衣服就去洗澡了。
熟练的在卫生间顺便就把自己的球衣搓洗了,才换上衣服出来,大了不少,但也勉强能穿,他不是很在意的随便把球衣晾在小楼大门外的石栏杆上,就到一楼的厨房去帮汤灿清做晚饭,七八个人的呢。
汤灿清手脚麻利,半截围裙系在腰上,有种很成熟的美感,就是一副典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感觉,身上颇为时尚的裙子在厨房里这么一晃悠,让进来的少年忍不住贪婪的多看了几眼。
汤灿清熟练指挥:“先择菜……然后切肉,我最不喜欢动刀了,我就知道你会,赶紧的,码点盐……”
陆文龙手上动作确实也跟得上,还是忍不住问:“您叫我来什么事儿?”
汤灿清才转头看看他,上下打量一下:“这是我爸的衣服,你穿着就大了不少……我爸叫你来的,想找你谈谈。”
少年有点惊讶:“找我谈,谈什么?”
汤灿清嗤笑:“他什么都喜欢跟孩子谈,人生啦,理想啦,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可以谈。”
陆文龙好歹也经常看书,现在傍晚还经常去期刊阅览室看各种新鲜杂志,有点惊讶:“他这个算是心理辅导么?”
汤灿清是真有点惊讶:“你还知道这个?”别说少年,这时的县城去问问成年人,多半都说不出这个词来。
陆文龙点点头:“我还是看过一些书的,杂志上也说外国很流行这个,听说很有用。”
汤灿清笑:“他不是搞心理课程的,就是教育学,你不觉得你的思路和做法太奇特了一点么?”
陆文龙不觉得:“你看我们那么多小崽子都这样呢,有什么奇特的?”
汤灿清笑:“那你就是普遍性中有代表意义的,更值得他探究。”
少年也笑:“把我拿来做科学研究?要不要解剖了研究?”
汤灿清笑语嫣然:“那也不错,切开你的猪头看看都在想些什么……究竟是苏同学多一点,还是蒋同学多一些……”气氛实在是很轻松,一点没有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感觉,而且一起在厨房做事的默契配合,也很容易忘掉双方的身份,有点像在票房的感觉,只是宽敞了不少。
陆文龙奇怪的看看手里的菜刀,提起左手正在切丝的猪肉:“这不会是你们研究了谁,解剖下来的人肉吧?”
这个就稍微恶心了点,汤灿清笑骂着就转身踢人:“小兔崽子,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
汤培元就在这时候把头伸进来:“哦?小清你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这是……就是你说起过的小陆同学吧?”花白的头发但是却有点茂密,没有戴老花眼镜的脸庞刻满不少皱纹,却显得和气慈祥……
陆文龙赶紧站好行礼:“爷爷好……”
汤灿清哈哈大笑。
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般配
第一百三十二章般配
确实是汤培元请陆文龙来自己家和自己谈谈的。
汤灿清从小到大就已经习惯于把自己生活学习当中的所见所闻都讲述给父亲当做素材,陆文龙这么特别的案例自然是更要讲述得分外详细,其中关于少年的情感变化更是添油加醋的把自己的一些推论也放进去。
汤培元觉得还不错,女儿也会推断思考了,而且他的研究方向主要还是中高等教育,对于现在社会上逐渐开始泛起的读书无用论等论调非常堪忧,有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少年,他确实很有兴趣好好的研究一下,甚至今天还让自己的学生找了本棒球规则来看,研究一下这个少年为什么会爱上这项运动。
吃饭的时候,碍于上次在汤爷爷面前实在是做足了乖宝宝形象,蒋琪终于不好意思粘着陆文龙了,忍俊不禁的看着陆文龙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老头衫,其他小姑娘也很好笑,只有陆文龙自己恍然不觉,专心闷头吃饭,偶尔抬头点评:“汤老师的蘑菇肉片很好吃!”
汤培元已经开始进入自己的角色,端着饭碗吃得很少,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少年,饶有兴致……
吃过饭,陆文龙正要开始收碗,汤灿清就用筷子头打手:“蒋琪!你们不觉得收拾一下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刷干净是一个好学生应该做的么?”
小姑娘们才开始嘻嘻哈哈的收碗,汤灿清还小声警告撇嘴的蒋小妹:“一桌子菜都是陆文龙给我打下手做的,他手脚麻利得很,你认为你双手不沾水,啥事都不做,会有好下场?”
蒋琪撇嘴更厉害:“我妈就啥都不做,我爸勤快得很!”
汤灿清这实际上家里状况也不太寻常的假把式,就有点结舌……
汤培元招呼被小姑娘们挤开的陆文龙:“来……小陆……到我书房来,陪我聊聊天。”
陆文龙恭恭敬敬的跟着,在书房门口看见汤培元伸手摸了一下桌上的大茶缸,又伸手摸桌边的暖水瓶,看分量应该是空的,就赶紧上前几步接过,跑到厨房换了一瓶,刚才他顺手烧了点开水,来到书房帮汤培元把茶缸里的残茶拿去倒了,在汤教授的指点下找到茶叶,泡好,自己才坐到对面的木头椅子上,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腰板看着花白头发的老头。
汤培元满意的端起茶缸滋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你很熟悉泡茶?家里经常给爷爷泡?”
陆文龙回答得恭敬:“我的爷爷去世有好几年了,去年我在茶馆做过小工,就是做这些事情的。”
这倒是个新消息,汤培元的眉毛展了一展:“去年……你马上就要满十五岁了吧,这么早就开始打工,不觉得学业荒废了可惜么?”
陆文龙回答得谨慎:“行行出状元,我现在确实无心上学,不如做点别的。”
汤培元点点头:“你的情况小清也给我说得比较详细了,你……恨过你的父母么?”
少年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是……有时候挺想念的。”
汤培元的目光很复杂:“你有比较善良的心性,但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接近那些阴暗面的东西,人是可以被环境所同化的,在你这样的年纪就算无心念书,也不应该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人生主动放到那里去?”
陆文龙的上身有点微微向前倾,双手从放在膝盖上,变成了撑住肩膀:“汤……爷爷”他对这个称呼还有点不习惯:“您也说了是阴暗面,其实永远都有这些阴暗面,对吧?无论什么时代和政权,既然存在就是有道理的,我向往那样的生活,所以就想以我的方式去过那样的生活。”这样的姿势明显已经带有一点点攻击性,不再是开始那种受教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