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落下泪,她死命咬住下唇,泪水肆虐流淌,“我说不过你,你总有那么多道理,黑的能说成白的,把我当傻子骗得团团转也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敢信你了……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男人进来始终平静的面容终于掀起一丝波澜,微微皱了下眉。
“又钻牛角尖。”
“我没有钻牛角尖。”她抹去泪水,哽咽着吸气,“姑妈知道这件事吗?她是不是也因为这样去梁家找我?”
“她不知道。”
梁映真点点头,自嘲地笑了下:“是我犯蠢了,姑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做这种事……别的人呢,你,你是真的骨折了吗,我见过你的伤口,可你恢复那么快……”
“是骨裂。”事已至此,他不再隐瞒,“不是骨折,你见到的是外伤。”
她睁大眼睛,愣住半晌,随后唇角弯出令人怜悯的弧度,声音轻得仿佛飘落在空中:“所以医生也是骗我的,对不对?我还傻傻地跟佩佩说你好厉害,复健都比别人快。”
抓着长发,她几近崩溃地趔趄,靠着窗台才不至于撑不住身体。
“当时看见我在床边哭,你在想什么,很满足还是很得意?一切都像你精心设计好的那样发展,吻我,分手,复合。”她目光涣散,一片慌乱和迷茫,“那天,你是真的摔倒还是故意的,司机说雨太大被堵住接不了我是真的还是你安排的,我家司机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出门,是妈妈让你来的?”
见她渐渐陷入癫狂,傅审言伸出手掌,紧握住纤瘦的肩头。
“真真,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
她崩溃着哭喊,抬起湿润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我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被你安排好的?佩佩说我对你不公平,是她自己想的还是你让她跟我说的?”
再支撑不住身体,绵软地往下滑,被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躺下被流出的眼泪呛住,猛地咳嗽,他扶起她靠在肩头,轻轻拍打胸口。
“那些重要么?”他皱起眉,“我不逼出你的选择,你想和程越结婚生子后才发现心里有我?我们相爱,我们此刻在一起,这才重要不是么?”
“我……我想问你。”
咳嗽后,声音很轻,带着沙哑:“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骗我,说是为我好,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接受呢?还是说,其实你从没将我看作平等独立的个体,只要你想,只要你可以,怎么样对我都行,用你的话说,这样是爱我,是为我好。爱是多么美好的感情……你却说是因为爱,所以伤害自己,欺骗我。”
梁映真慢慢撑着身体坐直,脸色苍白得厉害,推开扶在肩头的手掌,眼泪扑簌簌地掉落。
“昨天以前我知道你爱我,现在却不确定了……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爱?是占有欲?还是被要求离婚后的不甘呢?”
“梁映真!”
傅审言抿紧唇,眸中亮起一丝怒意的微光。
她凄凄地弯了弯唇:“你叫我的全名了,是不是要教育我了……”
傅审言收紧手掌,大脑里迅速准备的一席话被迫咽回,薄唇微张了张,最后只吐出“你需要冷静”一句单薄无力的话。
她垂着眼睛,目光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泪水啪嗒啪嗒地掉,死命咬唇扭开脸,看向雨帘飘摇的窗外,玻璃窗蒙上一层浓浓的雾气。
书房里也冷冷的,让她不自觉地想要瑟缩,想要抱着胳膊。
死寂令人压抑,她轻声打破安静:“怎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他停顿,“但以后,我不会再骗你。”
“同样的话你在车上说过一次。”她抬起雾濛濛的眼眸,“这次,我说服不了自己。李大|师的催眠为什么偏偏漏下大学的记忆,我不想再追究了。”
傅审言嘴角倏地紧绷。
清甜的声音此刻只剩疲惫:“我去大学,你说不想我住校,就算不住校每天奔波有点累,没法及时和同学沟通模型设计,我听你的每天回家住。这次回来也是一样,从学校搬回家住。对联合培养项目很心动,你说不想异国,我也听你的没去申请,还有好多啊……你说的,我都听。”
长睫微颤,漂亮的脸有些落寞:“昨晚我想,是不是我的原因,太听你的话给你错觉,好像什么都可以替我做决定,应该爱谁,应该怎么过我的人生。所以我也好骗很轻易被看穿是吧?我想起了三叔,他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最后也被你看穿,才在三婶的墓地被警察抓起来……三叔都这样了,我被轻易看穿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是爱你的。”傅审言发觉说话竟然艰难。
“可我,我不想要这样的爱啊。”
她不想再哭的,温热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人心和爱情不能这样算计的……”
哭得闭住了气,抽噎几下才缓过来,嘴里都是咸湿的苦,她紧紧掐着手心,泪汹涌地流,声音却虚弱无力:“……我们离婚吧。”
“梁映真你再说一次!”
漆黑的眼眸眯起,无数情绪翻滚。
无力感深深湮没了她。又是这样,到现在还是这样。
“我说,”她轻声一字一句,“我们离婚吧。”
“离婚?”
她哭得那么娇弱、那么凄哀,弱小无力的姿态却说着最毒的话,轻易否定他付出的一切,甚至还说要离婚。
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
用尽所有自制力,才免于说出羞辱她的话,傅审言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手骨,才遏制住一瞬间闪过的暴烈念头。
“我们离婚吧,这次……我希望对外公开。”
他的眼神,当然有吓到她,梁映真下意识地避开,然后鼓起所有的勇气看向他:“我们有婚前财产协议,公司对外说明我不分走任何财产,傅氏就不会……”
深邃的眼眸投射|出阴翳,她情不自禁怯怯的,以前从没见过他这样看她。
“说啊。”他反问:“怎么不说完?”
“……就,就不会受影响的。”她再次垂着眼避开他的目光,泪水稍止,“离婚后,保镖可以撤了,我不是傅太太的话,对坏人毫无价值。”
说完,书房重回死寂,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