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过他曾经的设计稿,曾经在笔下倾泻过那么有生命力的建筑,再联想谢征脸上的怅惘,如果傅审言是为了公司放弃梦想……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她的心忍不住轻轻抽痛,眼前浮现那次半夜他下厨后,坐在餐桌一边,说着“室友做饭很难吃”时不经意流露的丝丝怀念和惆怅。
梁映真毫无睡意,干脆掀被下床,推开卧室的门,下楼到书房。
手“啪”地按开灯,她走近画架,掀起上面的布,画纸上是一个男人,端坐在厚木办公桌后,手肘搭于桌面,微微侧头似乎在跟人说话,西装袖口露出小截骨节突出。
男人微垂着眼,神情淡漠。
她本来画了这幅,想要送给他,如今看来,这未必是他想要的生活,一时犹豫要不要送出去,可要画他在工作室低头画设计图的样子……
一来没有见过他画图的样子,二来也担心勾起他的伤心。
哎——
画差不多完成,现在却进退两难。
她放下布。
回到卧室,不到十一点,她估计傅审言大概率没有休息,稍稍犹豫了下,打去电话。
“你还没睡?”他显然有点意外。
“嗯……”
她也是忽然记起,自己根本不清楚他的生日,连挑哪天送礼都不清楚就开始准备生日礼物也是冲动,这会听见他的声音,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的生日是哪天呀?”
“什么?”这回声音明显错愕。
她更不好意思,身为老婆却忘了老公的生日,小声说:“对不起嘛,我失忆也不记得你生日了……是哪天啊?”
听筒里安静一会,男声重新恢复平静:“六月二十九。”
“六月二十九?”她愣了愣,迅速将手机拿在眼前确认一遍,“今天就是了啊!”
“是么。”他声音淡淡的,并不惊讶也不奇怪。
“不行。”
离24点还有十几分钟,她忍不住有些着急:“生日礼物来不及了,那,我就在电话里祝你生日快乐可以吗,哎我应该早点问的。”
她的声音充满懊丧,傅审言淡淡地笑了下:“我不过生日很多年了,不差这一个。”
“可是,可是我有记忆后跟你第一个生日嘛。”她小声碎碎念,“就这么错过了……”
“明天我回家。”
她一下振奋,声音雀跃:“真的啊?”
傅审言微怔了怔。
傅宅虽然是他从小长大生活的地方,但十三年来却不曾在那个大大的宅院感受到家的氛围,因为家人早已离世。
只有大门通往别墅的大道路灯亮着,别墅是黑暗的,卧室是冰凉的,连映在所有家具上的月色都清冷。
在家住,在酒店住,似乎并无分别。
现在却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他,听到他要回去的消息表露的喜悦那么直接。
他轻勾了勾唇:“嗯。”
回去的专机上傅审言一边处理公务,瞥见石景宽的神色不对,一边淡淡开口:“又出了什么事,说。”
他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石景宽却吞吞吐吐道:“刚收到内部消息,翟远在申城暴|露了行踪,天网大数据对比出了脸,但警察派人去跟进,却扑了空,他又跑了。”
他一边汇报一边看着总裁逐渐阴沉的脸色,犹自胆战心惊,他也没想到翟远竟然还在国内躲藏,甚至已经被查出行踪还能提前跑掉。
傅审言往椅背靠去,闭上眼轻轻揉按眉骨,连日来隐隐的不安果然成了现实。
翟远这类地位的人不可能手上没有第二份假|护照,却没有出逃国外,留在国内一定是为了什么。竟然敢在申城出现,申城离江城那么近,车程不过三小时。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不可能留下一丁点可疑的危险,尤其……
“夫人那边,多派两个保镖。”他淡声吩咐。
“是。”
石景宽暗自心惊,莫非翟远可能来报复?
他试探着问:“那傅总您这边……”
“适当加强,做好准备,另外私下查翟远行踪的人手加派一些,尽快找出人来。”
“是。”
傅审言睁开眼,眸光微凉:“天网查出行踪还扑了空,派人查申城系统内与翟远的关系,不可能没人提前报信。”
“是。”
他重新闭上眼,心头的躁动强压下去,最近几年太平而已,刚接手傅氏的初期他早已习惯明枪暗箭,并不过分紧张。
专机抵达机场,坐上车,商务车朝江城的南门一路高速前进。
这会正是临近傍晚的时刻,天际染上一层晕染开来的橙色,傅审言头一次没有在车上处理工作,而是转头望着窗外,耳边回响昨晚电话里失落又遗憾的女声说:“就这么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