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屋内钻进了不少湿气,略有几分凉意。
反正要等消息来了后,他们才能决定这金绳到底用在谁身上。叶初棠就提议先吃锅子,慢慢等。
新赐的府邸有冰窖,里头有早冻好的羔羊肉,拿出来现切成薄薄的肉片,另外还有鹿、猪、鱼等肉食,菘菜、萝卜、菌菇等新鲜时蔬,锅底则是如意食肆那边一顶一的厨子特调制好的羊蝎子汤底。
上了炭之后,略等片刻,锅里的汤就开始咕咚咕咚冒泡,腾着热气,粉红色的肉片放到煮沸的水里稍加一涮,立刻变色,缩成一卷儿,烫好的羊肉裹上碗里一层浓浓的蘸料入口,香喷喷的,肉质鲜嫩,让人吃得爽快又上瘾。
叶初棠每次吃锅子主攻吃肉,那些蔬菜基本都是摆设,最多只动一两口。熙春总说吃锅子容易上火,所以每次叶初棠吃锅子的时候,她都会矢志不移地准备丰盛的时蔬供叶初棠挑选。
叶初棠把一大半盘子的羊肉吃下肚后,还喝了两杯葡萄酒。她发现萧晏挺爱涮蘑菇吃,便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吃肉。
“那你一个小女人怎么总吃肉?”
叶初棠惊讶:“这爱吃肉还分男女么?”
“那爱吃菇还分男女么?”萧晏反问。
叶初棠怔了下,“陛下学坏了,就会堵别人说话。”
“我倒是觉得你喝醉了,脑子不灵光,不像平常那样会说话了。”萧晏笑着给叶初棠斟一杯葡萄酒,想不到这葡萄酒挺有酒劲儿,叶初棠已经喝得两颊红扑扑了。
叶初棠真喝得有点的迷糊了,没察觉出萧晏的话外音,接过萧晏的倒酒之后,就笑着举杯干了。
萧晏又给她满上,叶初棠爽快地又干了。
这一次,叶初棠主动把空酒杯往萧晏跟前送,等着他给自己斟酒。
“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不清醒,怕你一会儿输了赖账。”
叶初棠眼巴巴看了萧晏一会儿,在看得萧晏有几分疑惑之际,她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不可能,今天的赌注我肯定会赢。”叶初棠一开始语气非常自信,然后有所缓和,“好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最好能赢,赢了对陛下也有好处。”
“是么?”
叶初棠点头如捣蒜,“我为皇帝可谓是煞费苦心!做皇帝的心上人不容易啊,好辛苦!”
萧晏听到这,确定叶初棠醉了。不然以往日她的性格,绝无可能在这种气氛下,在他面前这样的抱怨。
她的言谈,从来都是最熨帖人心,捡最好听的说。
前些日子,也有一日的天气如今天这般,狂风大作,有几分冷凉。
如意食肆里有客人争吵,坐在窗边的客人喝了酒,想吹凉风,偏要开窗。刚落座的新客,想等朋友一起吃热面,不愿意开着窗把叫好的菜吹凉了。两方就此便吵起来了,凭别人怎么劝,双方都只顾着自己感受,互不相让。
叶初棠当时一句话,便化干戈为玉帛了。
她的话看似简单容易,实则极妙,妙在她没劝任何一方退让。
叶初棠只说吃饭时就着风对身体不好,极容易腹泻胃胀气,这犯病的时候在家还好,若正当值或在应酬交友,不小心当着人面出了丑,得不偿失。
那坐在窗边的客人,一听正是这个道理,立刻就同意关窗了。
事例虽小,却足可见她这张巧嘴有多厉害。
萧晏在从侍卫口中听说这件事的经过后,反思了他与叶初棠过去的相处。
他的性情不算好,身边人无一不怕他,只有叶初棠,每一言每一句都恰到好处戳在他的心窝上,可以抚慰住他暴虐的情绪。
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能如此了。
“唔!”叶初棠举着空空的酒杯,强硬示意萧晏给她倒酒。
萧晏见她顶着两个红扑扑的脸蛋,水灵灵的杏目潋滟地看着自己,实难拒绝。
他失笑,终究还是给她斟满了酒杯。
“这是最后一杯,慢点喝。”
叶初棠纤细的脖子一仰,就把一杯酒干了,完全没在听他的话。
她再度送酒杯过来,萧晏一手举高酒壶,一手按住了叶初棠的手腕。
“你倒说说,当皇帝的心上人,怎么辛苦了?”
“脾气太怪,总要哄着,供祖宗都没这么难!”
萧晏脸上的笑容敛尽,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叶初棠。
熙春在旁听得心里直发抖,恨不得飞奔过去堵住自家女郎的嘴。奈何旁侧的秦路又“非常识趣”地把她提溜出去了,叫她没机会拦着。
“倒酒呀。”叶初棠要去够酒壶,便依靠在了萧晏身上。
“好,喝酒可以,要再回答一个问题,”萧晏一边给叶初棠倒酒,一边问,“你可是真心心悦皇帝?”
“不是!”叶初棠笑着把酒饮尽后,觉得头晕乎乎的,要往旁边热乎乎的地方靠,结果扑了个空,整个人就歪在了榻上。
萧晏蹭地起身后,冷冷地看着醉酒卧榻的叶初棠。她此时的样子很娇娆,憨态美艳,如盛放的海棠花,叫人忍不住想采撷。
他料到了叶初棠可能对她无情,但心里揣测出来的结果和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对他的刺激程度完全是两码事,后者显然超出了他承受的范围。
萧晏眼底有暴戾涌出,他攥紧了拳头,骨头咯咯作响,咬紧的牙关令他两腮的肌肉看起来绷得很紧,脖颈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萧晏深吸了口气,闭了下眼,再睁眼时,暴虐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他怒目似火地瞪向叶初棠,粗暴地将她拉起来。
叶初棠已经醉得要睡了,她被柔弱无骨地提溜了起来后,才略略地睁开眼。
叶初棠打了个酒嗝,靠在萧晏身上。软而温香的身躯在贴近他的刹那,萧晏的手劲儿便收敛了一分,温热的带葡萄香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吹着他的脖颈,让他再度又收敛了一分。
叶初棠对着萧晏的耳朵嘟囔了一句。
萧晏没听太清,晃了她肩膀一下,让她再说一遍。
“我才不要心悦他,心悦他好麻烦啊。”
怎么这话听起来,她还是心悦他的?一颗种子在萧晏心中烧黑的荒野上破土而出,冒出了一点点绿芽儿。就这一点点,萧晏瞬间感觉到了甜意。
gu903();“棠棠,你其实心悦寡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