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醉他的,跟旁人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每天都醉在茶楼门口,跟个叫花子似的,李管事跟他有交情,也佩服他的才气,于是就每天给他送一日三餐。
但宝叔可就没这份心思了。
一来他与冯书才并不认识,二来,就算认识,冯书才日日躺在茶楼门口晒太阳,影响总是不好的,于是宝叔就跟李管事提起让把他赶到其他地方去的事,谁知道李管事却十分护人,说什么也不肯把冯书才赶走,怕他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宝叔拗不过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容吟霜在三楼将冯书才的颓废样看的分明,若是没有李管事说明,她还真的无法将这样一滩烂泥跟学富五车的两榜进士相提并论。
思虑着走出了茶楼,去到了城东尹府门前,只见匾额前头拉着白布,檐下挂着白灯笼,灯笼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奠’字,这是府中近日有人过世的架势,但最显眼的还不是这些白布白灯笼,而是贴在门柱,和周围墙壁之上的明黄纸符咒,容吟霜眯眼看了看,都是一些加持过法力的驱鬼符,民间为了辟邪,经常会贴这些东西的,容吟霜也就没怎么在意。
在路边的货郎那儿问道:“这位小哥,我想问一下,尹府里谁过世了?”
货郎指着那里回道:“尹府的夫人,半个月前病死了。前几天才刚刚出殡,怎么你认识啊?”
容吟霜摇摇头,跟他买了两只拨浪鼓,然后又问道:“我再问一句,请问他们家夫人可是葬在西山?”
那货郎收了钱,连忙点头:“是的吧。尹府也是有头有脸的,正房夫人死了不葬西山葬哪里呢。尹家在哪里有一块地,算是祖陵了。”
容吟霜的猜想得到货郎的证实,心中便有了数了。
尹子渡的妻子,就是冯书才的青梅竹马雀姑,雀姑半个月前‘病死’了,被葬在西山,那日她去祭拜相公之时,就是在西山脚下遇见的尹子渡和那个女鬼……
难道那个女鬼就是雀姑?若真是她,可为什么是那副中毒而死的模样呢。
带着心中的疑问,容吟霜又再一次踏上了西山之路。
尹家在这里有祖陵,所以找起来并不难。更何况要是不知道,还可以问一问路。
尹家所在之地不像是梅远道,在半山腰上,没什么坟冢,尹家所在山脚,周围皆是坟冢,热闹的很,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穿着寿衣寿服,站在坟前的苍白鬼魂,要不是她腰间带着铜葫芦,再加上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正气,这些地方还真不是一个女人家该来的。
找到了雀姑的坟墓,看样子是新盖的,周围干净的很,墓碑前头还放着几盘瓜果祭菜,容吟霜拿出三炷香烧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那青紫一片的鬼脸出现在她面前。
此时的容吟霜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浪了,自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惊吓吓到,淡定自若的站了起来,对那青紫女鬼说道:
“雀姑你好,我叫容吟霜。”
那女鬼收回恐怖的鬼脸,惨白白的围着她打转,说道:“你是上回那个要收我的人。你怎知我叫雀姑?”
容吟霜勾唇说道:
“我认识冯书才。你还记得他吗?”
雀姑听容吟霜提起冯书才,面上一愣,而后才说道:
“哦,他呀!没什么印象。”
“没什么印象?”容吟霜挑眉:“我可是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雀姑看着容吟霜,决定保持沉默。
容吟霜也不着急,就那么任她看着,良久后,才听雀姑说道: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容吟霜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找你。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雀姑怀疑的看着容吟霜,青紫的眼看起来诡异的很,容吟霜却依旧从容淡定。
“你可以帮我?”
她还是有些不信任。
容吟霜扬扬眉,说道:“你可以说说看,我能做到的帮一帮也无妨。”
雀姑突然靠近,却被铜葫芦的金光挡在半尺处,只听她急切的说道:“好,那你替我去尹府走一趟,你替我告诉老爷,其实我不是病死的,我是被毒死的,是被我的婆婆孙氏下毒毒死的。”
“你是被……你的婆婆,毒死的?”容吟霜觉得这出戏的剧情跳的有些太快,她有点跟不上了。
雀姑郑重点头:“是,我的婆婆孙氏嫌我这么多年都没给尹家生下一儿半女的,我又不肯老爷纳妾,她这才下毒手的。”
“所以,你就一门心思想要留下来,就是为了告诉尹大人这件事吗?”容吟霜几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是。我就想告诉我家老爷,他敬爱的母亲的真面目。”
容吟霜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还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就对雀姑说道:
“如果只是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帮你传达。”
“好,你带我一起去,我想亲眼看看我家老爷知道后,那个毒妇的下场。”
“……”
容吟霜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主动的鬼魂,一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看着她好久,才将她收入了袖中,一路都在思考问题的所在。
去到城东尹府,容吟霜直接让门房通传了一声,说是尹大人亲自让她来的。
门房进去通传之后,将容吟霜的模样形容了一番,尹子渡就明白了来的是谁,心中虽然纳闷,却还是让她进门了。
容吟霜去到院子里,就看见原本应该躺在她茶楼外头暗殇的冯书才也在尹府,只见他似乎就醒了大半,坐在尹家院子里的石桌旁,目光有些呆滞,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动不动。
门房家丁把容吟霜带到了尹子渡跟前,尹子渡对她点头说道:
“这位夫人,可是令公子回去之后有哪里不适?”
容吟霜对他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因为犬子,而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想要找尹大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