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费劲儿的抬头去看脑袋上的黑猫,可是从这个角度也只能瞧见它时不时大幅度甩过的尾巴,瞧着倒是很乐在其中看它们吵架的样子。雷泽的确是很享受,它在山洞中呆了太久,一度以沉睡来打发时间,现在有这么多有趣的人和后代跟它交谈,实在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它决定再享受、享受,它眯缝起一双眼睛,道:“唔,也对,唐元出来的早,而且那时候跟在唐元身边的是托雷亚。”
那两只飞奔的小辈魔兽立刻互相红着眼睛,开始亮爪子,一口白牙都快呲出来了。
唐元觉得脖子很沉,他快顶不住黑猫的重量了,叫苦道:“先祖,您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哈哈哈哈!都是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啊,这才是我们奔雷一族的性子,来吧,本王允许你们斗一场,本王亲自给你们见证!!”黑猫桀桀笑了几声,震得唐元脑袋一阵轰鸣。
“先祖,不、不是吧?!在这个地方?这是雪山……啊啊啊!”
距离雪之国王都三千里远的地方,一个名叫可耳塞的偏远小镇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他们镇子外的几座雪山一夜之间被削掉了雪峰,更诡异的是,一整夜人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隔天凌晨,唐元带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强盗队员,还有一只心满意足的黑猫再次踏上旅程。唐元眼睛通红,前一晚的战斗是在是太激烈了,雷泽先祖竟然在两只斗得势均力敌的时候分别给了它们传承力量,险些控制不住造成雪崩。唐元亲眼瞅着山顶上的碎石雪流滚滚而下,碰触到小镇边缘的时候便被雷泽先祖消融去,再次打斗成雪崩,再次被收拾善后……他一晚上都没敢合眼,凌晨的时候,几只终于“玩”够了,开始跑路。
附近的雪山已经被它们玩弄得破损不堪,唐元一脸的憔悴,都不忍心回头去看。
“都是林赛弄的!”托雷亚丝毫没觉得自己错。
“那、那又怎么样!人类之前也曾经挖掘过雪山啊!再说我也只是轰掉了雪山顶,没准还帮了他们的忙!”这只也没觉得自己错,不屑的撇了撇嘴。
“本王甚感欣慰。”以兽王姿态端坐在唐元脑袋上的黑猫用爪子抹了抹脸上的胡须,只是身形太小,远瞧着倒像是猫咪在洗脸。
唐元顶着一双发青的眼圈在托雷亚脑袋上坐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位丝毫没觉出自己哪里错来。
赶回去的路程比预计晚了许多,许多。
以至于等唐元到了之前住过的雪山脚下,却发现整片木屋别暴风雪埋起了大半。用冰砖仓促制造的墙壁还是有些矮小了,冰墙没能阻拦住暴风雪的袭击,靠近边缘的木屋已经被破坏了。
唐元从托雷亚背上匆匆爬下来,刚一落地就陷进了近半米高的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去,边走边敲着那些木屋的门。“有人吗?还有人在吗?伯里大叔?!喂,科尔森!!”
雷泽微微眯起眼睛,却是向后面山谷的方向看去。
化身灰毛魔兽的林赛立刻用鼻子嗅了嗅,被大雪掩盖住的地方,很难嗅到味道,但是它看到唐元那样就觉得心里难受。它甚至都有点后悔在路上一直挑衅托雷亚,如果它们能快点赶回来的话,或许唐元会开心些。
“唐元少主!”最靠近山脚里面的一个木屋里传来了声音,一个穿着厚实皮毛衣服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弓弩走了出来,看到唐元惊喜的叫了出来。“少主你终于回来了,科尔森大人和伯里……”
噼啪——!!
一道类电网结实的阻拦在那个中年男人面前,让他无法再靠近唐元分毫,唐元身后的黑猫踱着步子靠近,它的眼睛里透着血腥的红色。“唐元,这个是你的族人么?他身上没有你的味道。”反倒是有很浓重的血的味道,不止有魔兽的血,还有人类的。
唐元也有些疑惑,他小心退回几步,仔细看了下那个抱着弓弩的中年男人。很粗狂的长相,眼角透着风霜,身材高大结实,但是他没有见过这个人。唐元刚想摇头,但是又看到他怀里的弓弩,那是他之前教给科尔森制作的一个简单容易发射的弓弩,一次性三支箭,带有菱形的放血槽。
中年汉子也有些紧张,他跟不少魔兽搏斗过,但是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电网。张了张口,哑声道:“少主,我真的是伯里大叔派来的,他和科尔森大人现在正在山谷里!”
山谷?唐元皱眉,用他的方式检验道:“你用手里的弓弩,射击对面的木屋。”
中年汉子对唐元的吩咐完成的利落又干脆,冲着对面的木屋啪啪啪就是连续三发铁箭射击,箭头是改良过的一种坚韧木藤,上面带着微蓝的光泽,可见是涂抹了少量的麻痹草,对付小型魔兽十分好用。中年汉子不等唐元吩咐,又利落的从身后的箭囊里取出几支铁箭,放回弓弩的凹槽里。
他动作熟练,而且连发的机关用的十分准确,让唐元彻底放心了。即便是科尔森他们被山谷里的人掳走,对方看过会发射弓弩,但是这样三支连发的机关却不是一眼就能记住的,而且安装箭的动作,也跟他教导科尔森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科尔森他们为什么去了山谷?”唐元示意雷泽收起电网,过去跟中年男人交谈。
那个中年男人却红着眼睛立刻单膝跪地,冲唐元行了一个效忠的礼仪,他哽咽道:“我是您的族人,之前被山谷里的贵族捉走,一直困在斗兽场为他们卖命取乐,直到少主您让科尔森大人带着族人来,我们才得救。”他用袖口使劲擦了擦眼睛,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少主,科尔森大人已经带着大家占领了山谷的城堡,只等您回来了!”
70、南希
雪山谷里的贵族领地不小,严格意义上来说,那片城堡连在一起能算是一个小型的城市了。住在这里的贵族世代享乐习惯了,每年冬天漫长的雪季里,他们都会让手下去抓来不少交不起税的平民和卑贱的奴隶,将这些空有一身蛮力的家伙和魔兽关在一起,看他们厮杀取乐。
城堡里的管事曾经以为他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在这个闭塞而偏远的山谷城堡里就这样度过一生,或许再过几年,等他的贵族主人选择出一位满意的继承人,继承城堡里的一切,他再继续小心的伺候着新主人。一如这几百年来奢华而腐朽的习惯,和从未改变过的制度。
但是在这个冬天的一场暴风雪下,一切都变了。
暴风雪来的太过突然,就像是城堡里的反抗一样突然,让他应接不暇。他简直不敢相信,只一夜的时间,自己的贵族主人会被那些卑贱的奴隶们给关进笼子里--那是他之前为了一场宴会而准备的,笼子里是几只饿了很久的雪豹。
饿得眼睛发绿的雪豹可不分贵族和奴隶,利爪一下就将丢进笼子里的人开膛破肚!管事瞪大了眼睛,却只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颤抖声,耳中听到的是他的老主人发出的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他是这个城堡里最忠诚的管事,但是在这样惨烈的场面下,他一点站出来的勇气也没有。管事躲在石柱后面,看着笼子里的老主人被饥饿的雪豹们撕开大快朵颐,笼子里血肉横飞。有只雪豹似乎意犹未尽,一边踩着老贵族那被血浸染的华丽衣服啃食,一边抬起眼睛来四处看。
管事被这样血肉横飞的场面吓得腿脚发软,脸色煞白,牙齿几乎碰到牙齿止不住的在颤抖着。周围刚获得自由的奴隶们也开始四处寻找城堡里的其他贵族,管事被发现了,吓得转身就要跑!
可是平日里受尽打骂的奴隶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刚被解除了项圈和脚镣的奴隶们聚集起来,将他们围困在中间的大厅里。一个脸上刺着贵族标记的少年站在众人前面,他是第一批跟着跑出来的奴隶,在这次反抗里代领了不少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头目一般的存在。
少年左侧脸上被烙印上了这座城堡的标记,深色的标记像是一株荆棘漫延了半张脸颊,生生破坏了他俊美的容貌。他用长矛抵在管事的喉咙处,一如这些贵族当初把他们抓来时所做的那样,让人给管事套上了项圈。城堡里其他贵族家眷也陆续被抓来集中在大厅,少年看着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贵族的眼神是看敌人,眸子里满是恨意和蔑视,他曾经也是一个小贵族的继承人,可他的父亲被诬蔑对城堡主人不恭敬,全家都沦为了奴隶。
他看着大厅里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看着他们狼狈的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华美的衣裳又脏又破,一张张脸上满是惊恐,简直可笑极了。少年嘴角挑起一个生冷的弧度,他看着地上这些人,像是他们曾经看待他的那样,将他们看做低廉卑贱的死物。
“杀死他们!”
“杀死他们!!”
愤怒的奴隶们开始怒吼,他们受尽了迫害和屈辱,看到这样的场面忍不住眼睛通红。
少年站在最前面,率先用锋利的长矛刺破了一个中年贵族的胸膛,血液喷洒而出,奴隶们开始欢呼少年的名字:“南希!南希!!”
脸上带着荆棘烙印的少年南希高声回应了一句,紧接着又再次杀死了一个贵族,他用浸染了鲜血的长矛挑起一个贵族少女的头颅,宣布了血腥洗礼的开始。贵族少女睁大了宝蓝色的眼睛,死不瞑目。她空洞的眼睛里浸满恐惧和不知所措,她无法理解,就在昨天晚上她还给了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一小把铜币和一块面包,可是今天她却死在了他的长矛下。
科尔森赶到的时候,整个大厅里已经浸染在血中,他刚才和伯里大叔一起去别的地牢里寻找族人,解决看守颇费了一番功夫,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城堡里就已经血流成河。
科尔森及时出手,用蛛丝救下大厅里最后一个等待长矛审判的城堡管事,黑色的蛛丝缠绕在长矛上,浓稠的血液从长矛上浸透蛛丝,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一身血污的管事从长矛底下捡回一条命,连滚带爬的靠近科尔森这边,哭喊道:“大、大人!救命啊!请饶了我,我不是贵族,我真的不是这个城堡的贵族啊!”
南希顺着蛛丝看过去,他眼神里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首先放下了长矛,他记得这个穿黑斗篷的人,就是他带领着一批人来打开了奴隶笼的锁,放他们出来的。南希右手抵住左肩,躬身向科尔森行了一个礼,道:“尊敬的大人,十分感谢您解救我们……”
科尔森身后的阴影蠕动几下,也开始收回蛛丝,但是被大厅里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它在科尔森背后张开八条黑色细长的蛛腿,黑雾腾腾,尽显恐吓的意味。魔兽拥有最敏锐的感觉,它不认为面前这个人的臣服代表他不会再袭击科尔森,它用自己的方式警告并保护着科尔森。
科尔森与魔兽心意相通,自然立刻感觉出它的警告,对面前这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少年多了几分警惕。他向身后跟来的伯里大叔示意,稍微让出半个身子让伯里大叔上前去认清族人,“不要离开我太远。”唐元临走之前,将族人交给他照管,身为唐家堡的大总管,保护好族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